當相應的數值條耗空,他便不能再繼續使用。
昨天的驟然昏倒,就是因為他強行摧動異能【熾炎】,透支了已然為空的力量值,從而引發了副作用。
但目前【熾炎】是他唯一能使用的攻擊性異能,力量值隻有8點實在是捉襟見肘,他得盡快想辦法增加點兒才行。
卻是不知道,究竟要怎樣才能增加……
淩希瞟向窗邊的穆無倦,見他已經吃完了壓縮餅幹,将包裝紙團在手心,手掌用力,蓬松的紙團瞬間凝縮成玻璃珠般大小的實心球體,每一處褶皺都被壓縮得緊緊實實,就像是被萬噸壓實機器處理過一樣。
淩希眼底閃過豔羨:好強!
真的好想擁有這樣的力量啊……
但他還不能貿然詢問,他不知道力量值提升的方法在人類玩家中是否屬于人盡皆知的常識,若是露出破綻,恐怕會引來懷疑。
還是得先沉住氣,徐徐圖之。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下來,穆無倦單手拎起背包,淩希連忙咽下最後一口壓縮餅幹,脫水的食物瞬間帶走他口腔中僅剩的一絲水分,淩希頓覺口幹舌燥。
屋裡沒有水,他隻能強忍着,舌頭幹澀地舔舐了下唇角。
然而下一秒淩希就後悔了,因為這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讓他更渴了。
正要推門而出的穆無倦背影突然一頓,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他:“院子裡有井,我去打點水。”
淩希微愣。
而穆無倦已經推門而出。
大雨過後的小院透着清亮的綠色,石闆路被雨水沖刷得非常幹淨。
穆無倦皮質中筒靴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哒哒”聲,淩希跟着走出門,看着他解開綁在一旁的水桶丢下深井。
突然間,可操作的空隙在淩希的視野中無限放大,就仿佛終于找到了可下手的時機。
淩希大腦一陣陣嗡鳴,此刻的穆無倦已然為了打水雙臂懸空拉拽井繩,全身上下隻餘腰腹處虛靠着井沿。
隻要有人在他後背輕輕一推……
地獄的大門在面前張開,淩希心髒砰砰直跳,無數念頭瞬間閃過,0.1秒後,他擡起了腳,極盡輕緩地向着穆無倦的後背接近,而後……
——向着那片後背伸手推了出去。
然而,面前的男人卻是突然向旁一側。
淩希:“?!!”
身前露出一大塊空缺,手掌撲空,他一猛子紮向漆黑幽深的井底。
失重感猛然襲來,而後是凜冽刺骨的冰涼,大雨過後的井水蓄滿寒意,瞬間淹沒了他的全身。
“救——”
淩希不會遊泳,無助地揮動手臂撲騰着,水花濺進眼睛裡,視野裡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胸腔中的空氣被無盡壓縮,水灌進喉管,嗆入肺腑,引起針紮般的灼燒感,他想呼救,卻被井水嗆得止不住地咳嗽。
朦胧間,高大挺括的男人似乎對他視若無睹,漠然地站在井口,冷綠色的眼眸無情冷淡地俯視着瀕死掙紮的他。
一改此前和善深情做派。
淩希:是……幻覺嗎?
他無從辨認,身體變得千斤重,沉沉向下墜去。
恍然間,有重物落水的聲音在耳邊乍響,他感覺自己被拉拽着向上。
他仿佛被誰半抱着,而後被放到地面上,但長時間的嗆水讓他處于半昏迷的混沌之中。
淩希好像看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卻眼皮發沉,渾渾噩噩。
又似乎有什麼溫熱的觸感貼上他的唇,濕濕的,軟軟的,散發着他急需的熱量,與維系生命的氧氣。
淩希下意識地索取回應,那片柔軟卻有一瞬的僵硬。
有水滴濺在他的額頭。
不知過了多久,腦海裡有根弦突然繃緊,叫嚣着讓他快點醒過來,他掙紮着睜開眼睛。
熱氣鼻息噴灑在他的臉上,動物微臭的體味鑽入鼻腔。
視野被一隻又寬又長的灰驢頭占據,潮濕的深色嘴唇幾乎貼上他的。
淩希:“!!!”
他倒吸一口氣,翻身後撤。
腦海中有零星的片段閃過,淩希指指自己,又指指毛驢,一時說不出話來。
哪來的毛驢?!!!
而且,它、它剛剛……莫不是……?
啊?!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不是吧?不是吧?!
小毛驢不會說話,見淩希醒了異常歡喜地颠着自己的小蹄子跑回主人身邊。
青蔥翠綠的小院中,穆無倦摸摸小毛驢的頭,沉聲誇獎:“阿灰,做得很棒。”
淩希呼吸一窒,黝黑的瞳仁裡溢滿震驚,纖細的手腕用力地擦拭着嘴唇,整個人陷入懷疑世界的沉默。
穆無倦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根胡蘿蔔,一邊投喂小毛驢,一邊看似無意地問起:“為什麼突然來井邊?”
淩希的動作一頓,沾着水花的眼睫微微顫抖,内心慌亂一團,面上卻不敢有半分表露,低着頭扯謊道:“……我想幫你。”
“你認為我拎不動一桶水?”
穆無倦語氣依舊沉靜,但淩希總覺得說不出的怪異。他好像沒有懷疑自己,但又好像開始懷疑了。
淩希心髒砰砰直跳,手心不禁握緊,沁出一片濡濕的粘膩。
【迷情】能夠讓穆無倦對他有好感,但能徹底蒙蔽他的理智嗎?
剛才在井底恍惚間看到的冷漠眼神真的隻是他的幻覺嗎?
淩希不敢确定。
他猶豫着沒有回答。
時間都仿佛凝滞了,空氣中隻有小毛驢咀嚼胡蘿蔔的清脆聲響。
但實際的時間隻過去了不到兩秒。
穆無倦再次開口,換了個話題:“你就是再渴,也不用這般着急,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淩希:“……”
穆無倦在關心他?
他沒有發現自己要推他下井?
淩希不禁松了一口氣,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小聲道歉:“我下次不會了。”
整個人放松下來之後,淩希才敢擡起頭來,然而他卻是一愣。
陽光之下,穆無倦背光而立,他的發梢雖然沒有滴水,卻仍是濕漉漉的。
淩希回想起半昏迷間似乎有水滴落在自己額頭,不禁又多看了兩眼。
穆無倦渾身濕透。
而小毛驢身上并沒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