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搖搖頭，攬着男孩，而男孩手裡正緊緊攥着搶回來的背包。

細小的手背上沾着土，結着痂，血管突兀，骨節明顯，顯然經曆過長年累月的饑餓。

淩希不忍心，打開自己的背包想分些食物給他們。

背包這麼沉，還方方正正的，肯定裝了不少罐頭。

而當淩希打開背包，卻被裡面的内容物驚呆了。

隻見那個本應裝滿食物的黑色背包裡，赫然放着滿滿當當的書籍。

《編程建設精編》

《人類與數字的共存關系》

《太陽磁爆下的人類未來》

《……》

林林總總，背脊厚重、内容深奧的書籍，幾乎占滿了背包的全部，淩希隻在角落裡艱難地翻出了兩條有點發黴的面包。

“呃……隻有這些，你們湊合下？”

婦人連忙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她自然看得出淩希的食物也不寬裕，又怎麼會真的收下。

淩希還是堅決地塞到了她的手裡。

電梯下降的速度開始變緩，周圍的人們開始起身，随着陳舊的金屬碰撞聲，電梯的大門徐徐打開。

陰暗潮濕的地下空間展露在衆人面前，而這裡卻是他們在末日之中唯一安全的避難所。

淩希跟着人群向外走，身後卻突然傳來男孩的呼喚。

“哥哥！”

男孩擡起了頭，被打得腫脹的眼皮下，一雙冷綠色的眼睛如翡翠般透亮。

男孩期冀地看着他：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淩希心中一驚。

他下意識向着男孩的方向走，卻被紛擾的人群沖散，再一眨眼，場景已然變幻。

橘黃色的煤油燈閃爍着昏暗的光，淩希坐在一處簡陋的洞穴改造而成的房間裡。

石桌上堆滿了厚厚的書，每一本上都用炭筆标記了重要内容和備注。

剛才背包裡看到的幾本書亦是赫然在列。

門外傳來敲門聲。

淩希大夢初醒，站起身去開門。

有人鑽了進來。

和淩希一樣瘦弱，卻比他更多了幾分社畜的氣息。

“就知道你又在熬夜！”那人似有抱怨，但臉上卻帶着壓抑不住的笑，“你的提議是對的！試驗很成功，我們馬上就能進入最終的測試階段了！成功近在咫尺！”

提議？測試？

那人的話讓淩希雲裡霧裡，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桌上高深玄奧的書籍上，奇怪的是，那些字句，他居然真的能看懂。

這是未來系統賦予他的新身份嗎？

不是學畫畫的藝術生，而是年輕有為的科學家？

淩希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的身份，竟然輕易地便能夠被一串代碼更改。

他不甘這樣被操控的命運，他要反抗，就像是曾經在013号安全區，他要掙脫被玩弄的命運。

幾乎是他心念一起，逼仄的小屋霎時間消失不見，淩希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空寂。

他仿佛置身于世界的起源，又仿佛湮沒于虛無。

“媽媽！”

有稚嫩的童聲在呼喚。

是誰？

是剛才那個男孩嗎？

他和他的媽媽走散了？

“媽媽！”

童聲仍在呼喚。

不……不是。

男孩的聲音更加少年音一點，而這聲聲呼喚，就仿佛剛剛牙牙學語的嬰童在說話。

淩希大喊：“你是誰？！”

嬰童的聲音充滿了驚喜，卻又隐隐帶着哭腔。

“媽媽，這裡好冷，我好寂寞，你快點來找我好嗎？快點……帶我回家……”

淩希：“你在哪？你是在喊我嗎？”

嬰童：“我就在最初的地方。”

淩希追問：“那是哪裡？”

童聲：“在——”

“刺啦！”

刺耳的電流嗡鳴聲響起，仿佛從腦海逆向直達耳膜，淩希頭痛欲裂。

眼前一片模糊，他搖晃着腦袋，卻在一片混沌中聽到了久違的系統提示聲：

【叮咚！檢測到異常幹擾，系統校正中……】

【系統校正完成，成功攔截非法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