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死了。
短發的少年雙目圓睜,手腳斷裂,整個人像是斷線的木偶般,以一種極為詭異驚駭的姿勢橫躺在皲裂的地面上。
他的内髒被人掏了出來。
餓鬼蹲在高台之上,黑紫色的雙手捧着新鮮的心髒,吃得正香。
猩紅的血滴滴答答滑落,餓鬼聽到動靜,擡起了頭。
那是與穆無倦剛才在密室裡擊敗的那隻怪物一模一樣的臉,猩紅的嘴唇染着血,高高勾起。
餓鬼開了口:“背叛者已被鎮壓,失敗者逃離了屠宰。人類,你可以走了。”
穆無倦沒有動。
餓鬼眯起眼睛,片刻後,它跳下高台,啃了一半的心髒被随意地丢棄在一旁。
尖利的黑爪擡起,那上面還沾染着人類少年未幹的血迹。
既然獵物放棄了逃跑,那麼它不介意享受更多一份的美味。
就在淌血的指尖就要刺入穆無倦胸膛的時候,無色無形的利刃憑空生成,砍斷了餓鬼的頭顱。
黑紫色的血飙出,落在皮膚上還沒來得及流淌,就已經蒸騰着熱氣消逝。
餓鬼的屍體倒在地上,瞪大的眼睛中是不可置信的驚愕:
區區人類,怎麼會……
穆無倦早已跨出了普通人類的範疇,他殺死餓鬼,面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高台之上,随着餓鬼的死亡,一隻鈴铛出現在那裡。
穆無倦木然地走過去,右手拿起,一隻灰色的、再普通不過的的小毛驢出現在了迷宮中。
傳說中,絕世的坐騎,不過是一個可笑的誤傳。
*
淩希靜靜地聆聽着穆無倦的訴說。
那雙冷綠色的眼眸中無悲無喜,卻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擁抱住他。
淩希亦是這樣做的。
穆無倦的背脊寬厚,淩希隻能堪堪摟住他的腰。
原來不論是NPC還是人類玩家,在這個世界上都會受到惡意的對待。
一顆名為愧疚的種子在心底種下,淩希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經所做的種種。
他突然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是NPC,為什麼和穆無倦的陣營對立,為什麼不能正大光明地剖開自己,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身邊?
對命運的無力深深地打擊着他,淩希閉上眼睛,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下。
穆無倦感受到胸膛的濡濕,低下頭正看到那雙濃密的羽睫被液體打濕。
“怎麼哭了?”
穆無倦溫柔垂問,卻引得淩希更加悲戚。
怎麼辦?
他注定也要背叛他的啊……
如果時間能夠停止,如果他能夠一直完美地喬裝人類,該有多好……
穆無倦不知淩希内心所想,以為隻是在為他的過往而神傷,手指抹掉淩希臉頰上的淚痕,揶揄道:“你哭成這樣,那我豈不是要哭穿西湖?”
淩希被逗笑,吸了吸鼻子:“所以這也是你從不和其他人組隊的原因嗎?”
因為被背叛過,所以再也不能接受任何人的靠近。隻要不給别人接近的機會,便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他。
穆無倦點點頭。
“那一天我逃出了迷宮,身受重傷,是齊域路過救了我。所以除了齊域,我再也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有過深交。但即便是他,也從來不知道這些事。”
穆無倦垂下眼眸,如碧湖一般的眼眸中已撤去冷意,像是一汪溫泉潋滟着春光。
“淩希,你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知曉我所有過去的人。”
“………”
淩希心尖發着顫,聲音也跟着抖:“我值得嗎?”
“值得。”穆無倦眼神堅定,就仿佛把命托付給他都會毫不猶豫。
寬大的手掌撫上白皙的臉頰,美人的眼尾猶帶着哭泣之後的紅暈,又嬌又誘。
那片粉嫩的唇瓣微張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柔弱樣。
穆無倦垂下頭,精準地采撷住那片柔軟。
溫熱的唇吮吸着他,舌尖舔舐着他。
淩希閉上了眼睛。
他從沒像此刻深情地投入,所有的感官都已經失去功效,隻剩下唇齒相交間酥麻的觸感和粘膩的水聲。
當他躺倒在床上的時候,穆無倦擡起了他的腳腕,粗粝的手掌隻輕輕劃過,便已在細膩的肌膚上留下一片紮眼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