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都不确定,這個賬号頁面還會不會被打開。
“你最好能在那之前找到他。”巫蔔全留下這一句後,沒有再多說,離開了這裡。
于是這個金屬構築的銀白色空間中又隻剩下了尤斯圖斯的投影。
在下一刻,空間内所有流動的數據流都彙集到了中央那個銀白色的身影上,類人的投影在那些數據流中逐漸消弭,融入進去,隻剩下一個閃着微光的模糊巨大球體。
數據構成的球體被進一步壓縮,直至再也無法縮小,最終變成了隻有一個巴掌大小,在這整個空曠的房間中顯得尤為渺小的如同實心一般的光球。
祂飄蕩了一下,将自己精準地落在一個高度上。
祂很多年都沒有将自己投射出來的模樣變成這般狀況了,這是他在很早之前,才誕生不久的那一段時間中,最常用的形态。
那時祂本能地親近促使祂誕生的唐白榆,如今所處的這個高度也是那時的習慣,剛好可以落在青年的肩上,緊靠着投影的軀體無法感知到的溫暖。
巫蔔全剛剛是如何想的,尤斯圖斯能夠很清楚的分析出來,在情感方面他既是對的,又是錯的。
因為祂說了謊。
祂的确對元帥曾經發送的那些消息進行了内容的篩選,但并沒有真正去看那些消息。
制造獨立于祂的數據之外,能夠處在祂的掌控之外的程序還花費了祂不少的時間,尤斯圖斯還從沒有做過這種自讨苦吃地原始程序,它甚至無法被接入到星際網絡上。
但通過它,可以讓自己在不閱讀那些消息的同時,得到最終的結果。
是啊,祂像人類一樣膽怯,會害怕一個或許再也無法歸來的人失望的目光。尤斯圖斯安靜地想到,那微小的光球輕微地膨脹又收縮,昭示着祂的不平靜。
在幾天前的那場會議上,在學習具有情感的生命所具有的那些與理性相對的構成上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的尤斯圖斯其實從那時起,就逐步完成了最終的進化。
曾經并不能完全理解情感的尤斯圖斯可做不到像如今一樣得心應手地從人性情感地缺漏處輕松達成祂想要的。
如果沒有元帥的話,祂大抵真的會成為人類繼蟲族之後,最大的威脅。
情感真是奇妙啊,令祂強大,又令祂脆弱,心甘情願地被束縛。
而祂甚至欣喜于這樣的變化。
這麼想着,尤斯圖斯将絕大部分數據源都按部就班地用于繼續處理事務,隻留下供祂的情感模塊運轉的一點,将意識全部投入星網廣闊的數據海中,進行祂的休憩。
如果數據生命也可以做夢,就請讓我夢見您吧,讓這份思念有所依憑。
……
溫知在睡了一覺爬起來後,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昨日的一些能夠影響到他生活的嚴重心情波動在這一晚睡眠後自動消失不見,令少年又回到了同前些天一樣的放松與愉快中。
他現在最大的情緒波動就是好奇那位周南歸校長到底與自己現在這具身體有什麼關系,免得下次再遇見露了不該有的破綻,導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真的隻是想要好好過退休生活啊,世界意識真是個辦事不妥善的家夥。
在心裡念叨完之後,溫知喊住了給他帶來早餐後就準備先離開去做其他事的萊斯,問道:“這個星球上聯邦軍校的校長,那個周南歸,在我休眠進行治療前,和我有過交集嗎?”
萊斯屏幕上出現了加載的圖标,像是在思考一般,在幾秒後提取出了需要的信息,回答了溫知的疑問:“在您休眠前沒有交集,但是的确是認識您的,他是那位先生的好友,在後來的這些年有時候會代以探望。”
它的語氣太過于正常,讓溫知愣了兩秒,口中咀嚼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那位先生又是個什麼東西?
他怎麼不知道這具身體的背景信息中還有這樣的一個人,世界意識這活兒也辦的太粗糙了吧?這聽着也不像是不重要的信息啊。
“……那位先生?”溫知艱難地咽下口中的食物,開口問萊斯。
而萊斯不太理解地偏了偏它的機器腦袋,忠誠的機器人不明白為什麼小主人會問這樣答案明顯的問題,但還是很體貼地回答了:“您在當時沒有告訴具體的名字給萊斯,隻是說他會是之後為我們的生活提供保障的人,是很重要的、值得信任的人。”
它一邊說,一邊甚至還展示了這些年每月收到的彙款。
溫知簡直兩眼一黑,他看到賬号的一瞬間就明白了“那位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他現在知道世界意識給這具身體安排的巨額金錢是從哪來的了,感情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拿唐白榆的錢養溫知?
辛苦安排這些錢款彙入還悄無聲息地不被任何人察覺,都不願意自己找些錢财給他這具身體,這世界意識也真夠摳門的。
溫知不敢想象要是首都星的那些人如果翻出了唐白榆的賬号,最後又順藤摸瓜地找到他,最後發現這些彙款後會産生怎樣的離譜猜測。
太可怕了。
溫知強行停止住自己的想象力,穩了穩後才偏頭看向萊斯,扯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除了彙款還有其他的什麼嗎?”
萊斯正準備搖頭,卻在動作了一半後停在了原地,有些遲疑地出聲:“我剛剛才檢測到了一封新的文件,來自于兩個月前。”
“是什麼?”溫知心下感覺不好,他張了張嘴,十分艱難地吐出這句簡單的疑問。
“是一封遺産繼承證明,但還未被簽署。”萊斯就沒有它的小主人那麼多的情緒波動了,立刻将答案如實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