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所有玩家毫發無損地出現在餐廳時,周圍的氣氛霎時間變得凝重。
安全無憂的一夜并沒有讓他們放松,反而讓他們一直心驚膽戰,就好像被看不見的烏雲籠罩着,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心情壓抑。
除了陸起。
他依舊懶洋洋地笑着,拿起早餐的蘋果仔細端詳,似乎在考慮從哪裡下刀雕琢。
周圍的玩家們越來越躁動,雖然并沒有多少話語,但頻繁交換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他們的内心。
最後,這些視線都集中在陸起身上。
在遊戲裡,沒有玩家不知道【鹿】。他雖然是孤狼作風,但常年出沒在遊戲的各個副本裡,幾乎每一個副本都有他留下的足迹。有好奇的玩家統計過,正常玩家一年最多需要經曆二十個副本,但陸起不同,僅僅暴露在所有人視線中的,就有上百個。如果再加上那些無人所知的,還有陸起在遊戲裡的時間,恐怕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鹿會那麼癡迷于副本,不論大小,隻要是副本,都會出現鹿的蹤迹。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認為他是一個心理變态,把【遊戲】真當成了遊戲,在恐怖的殺人場肆意取樂。
也正因為這個,鹿的風評一向是褒貶不一,但無論如何,他都代表了強大、可靠,甚至可以說,他代表了遊戲裡人類一方的最強戰力。
所以現在,面對無法破解的難題,衆人還是将視線投向了陸起。
但坐在長桌末尾的男人就好像感覺不到一樣,一手撐着頭,指尖靈活地把玩着蘋果,神色頗為苦惱。
餐廳裡靜了靜,誰都沒有說話,視線卻若有似無地看向越樂。
秦楊不悅地皺眉,冷冷地一一看了回去,眼見那些人視線閃躲,他卻聽到一旁怯弱的聲音。
“陸起哥,”越樂先是叫了一聲,見陸起沒回答,又繼續道,“你這兩天,有什麼線索嗎?”
陸起終于懶懶地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他。
這一眼似乎給足了越樂勇氣,放柔了聲音勸說:“我們可以交換線索,陸起哥,這次副本我們沒有競争關系,我們可以互相合作,一起活着離開啊!”
不論是否覺得越樂天真,但這番話無疑代表了衆人的期望,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陸起打量了一會兒越樂,在對方越來越期待的神态下,突然笑了。
“越樂,”他難得喊起對方的名字,“看在是你告訴我副本坐标的份上,我最後給你一個衷告。”
越樂一愣。
陸起表情平靜:“現在退出副本,還來得及。”
氣氛蓦地凝滞起來。
這不是陸起第一次說起這句話,可是第一次,大家剛剛進入副本,多少以為陸起是在危言聳聽。但現在是第二天了,陸起還這麼說,讓人不得不深思起來。
可是退出副本……
衆人的臉色暗沉下來。
沒錯,退出副本,遊戲裡是有這個機制的。這似乎彰顯了遊戲的體貼,可卻沒有一個玩家願意輕易使用。
能進入遊戲的,無疑不是将死之人。而成為玩家後,他們需要通關一個個副本賺取壽命,才能在現實世界繼續活下去。
而如果在一個副本裡,玩家選擇退出遊戲,那麼作為代價,遊戲會扣除玩家的全部壽命積累。這一點遊戲倒是頗為公平,不論你的壽命是多是少,隻要不是零,那麼都會被全部扣除,以此換取一時的安全。
但能夠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哪一個不是經曆了大大小小上百個副本,費盡千辛萬苦才積攢下來的壽命,又如何願意因為一場副本竹籃打水一場空?
尤其是,現在的副本雖然詭異,但卻并沒有什麼危險的時候……
正當玩家們暗自思量,對陸起的話并不以為然的時候,突然又響起了另一道惶恐的聲音。
“不行。”
衆人一愣,沒有反應過來是指什麼,紛紛看向開口的林雯雯。
林雯雯暴露在衆多視線之下,卻顧不得那些,而是緊緊地看着陸起,像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試過了,根本退不出去。”
林雯雯是一個謹慎——不,該說是膽小的人。
她的膽子太小了,所以進入遊戲以後,她從來不做出頭的那一個,總是暗暗推動别人走在前面。隻要直覺不對,隻要她還有壽命餘額可以供她離開,那麼林雯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退出副本。
高級玩家們把林雯雯這種人叫做“老鼠”,并鄙夷他們的愚蠢。畢竟雖然這樣做确實得到了一時的安全,但随着通關的遊戲逐漸增多,老鼠們就會面臨一個困境,那就是實力并沒有多大提升,但随之到來的遊戲卻越來越難了。
選擇當老鼠的玩家,永遠走不到高級玩家的位置,但林雯雯是一個例外。
她在遊戲裡獲得的天賦是【印象感知】,這實在是最适合她的能力,再加上她還恰好擁有那麼一點好運氣,所以就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現在。
可是,盡管如此,當遊戲越來越難的時候,林雯雯也清楚,她不能再逃避,而是要盡快積攢壽命,在死亡到來之前通過最終挑戰,來拼搏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進入遊戲之前,林雯雯确實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