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火将昏暗的天空照得通紅,火舌将天地間的一切吞噬殆盡,目之所及遍布火焰,曾經城市的痕迹将徹底蕩然無存。
大火中,柳年的皮肉被燒成焦炭,呼喊被劇痛扼制在咽喉中,絕望從雙眼中流瀉而出,穿過火焰奔向不遠處的越野車。
救救我,救救我!他無聲的呐喊着。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脂肪與皮膚被火焰舔舐的聲音。
與此同時,越野車發動了。
柳年推開身旁的遊屍,一步又一步往汽車的方向踉跄走去,一步,兩步,三步……隻留下一個又一個血腳印,然而不到一秒,痕迹又被大火拭去,縱然如此,他的步伐依舊緩慢而堅定,哪怕身上的血肉早已被融化,隻剩下到森森白骨。
等等我,一起回家。
柳年奮力去抓根本不存在的希望,他露出笑容,朝着遠方伸出了手,然而下一秒,他生命也燃燒到了盡頭,整個人轟然倒地掙紮不起,倒映的瞳孔中,越野車已奔向天際。
柳年絕望地閉上眼睛,直到一滴雨絲精準地落在他的眉心,他緩緩睜開眼。
最後一眼,烏雲聚頂,大雨滂沱。
*
柳年猛然驚醒,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發絲黏膩。
黑暗中,他朝身旁的被窩摸了摸,随即一巴掌拍在一個肥嘟嘟的屁股上:“柳小苟,再尿床,别怪我給你扔去喂遊屍。”
說完,柳年起身拉開了窗簾,室内頓時明亮起來。
這是一個不到10平的小房間,裡面排放了一張小床以及幾個箱子,一旁的窗戶上焊了幾根厚實的鋼闆,似乎是想防禦什麼危險。
床上,柳小苟白嫩圓滾的屁股上浮現出一個紅色的巴掌印,他吃痛的捂住屁屁,氣鼓鼓地看着柳年:“嗚嗚,老柳,我才五歲!尿床是很正常的!”
柳年單手把小苟拎起來,又快速剝下他的褲子,塞進一個澡盆中:“你爹從生下來起就沒尿過床,自己洗幹淨,再把褲子換了。”
“就知道騙小孩”小苟朝柳年吐了吐舌頭。
柳年把被子扛起來,打開了厚重的鐵門。
随即,大片的綠撞入眼簾,仿佛整個人突然墜入了綠色的油漆桶,隻見鱗次栉比的大樓上纏繞着綠色的藤蔓植物,長着的巨型毒針的蜜蜂與三隻口器的蝴蝶在綠葉間飛舞。
柳年走上露台,露台邊緣破損不堪,已經被一層藻類植物侵蝕了,破損的的護欄殘留着炮火的痕迹,周圍用一些電纜線纏繞了幾圈,防止人掉下去。
柳年将被子曬在晾衣繩上,放眼望去,頭頂的太陽火辣地烤着大地,整個城市早已荒蕪,成為了植物的天堂,隻有少部分建築頂端裸露的黑色,還能看出這裡曾遭遇過一場大火,能将整個城市毀滅的大火。
“老柳,今天要出去嗎?”
小苟穿好衣服過來,坐在小箱子,調皮地晃蕩着小短腿。
柳年從箱子裡拿出一個罐頭,波兒的一聲打開,遞給小苟。
“天氣好,我去取點汽油”
小苟接過來開吃,很快臉頰上沾滿了湯汁,而一旁的柳年一邊往嘴裡扔了塊壓縮餅幹,一邊整理着背包:“你在家乖乖的。”
還沒說完,小苟一把扔掉手裡的罐頭,抱住了柳年的小腿,像隻小考拉:“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柳年看着小苟倔強的小翹嘴,拿起一旁的鴨舌帽,蓋在了小苟濃密的卷毛上。
*
十二點整,柳年背着小苟從露台的繩索下滑了下去,二人悄無聲息落了地,眼前的景色也随之變幻,天色猛然一暗,鼻尖的植物氣息瞬間濃郁起來,目之可及的盡是各種植物,竟仿佛回到了末日之前。
幾百年前,現代戰争爆發,核武器的濫用讓地球滿目瘡痍,核輻射濃度直線飙升,無數人類因此死去,城市就此荒蕪,幸存的人類搬進了庇護所,進行基因編譯改造,終于可以抵禦高濃度的核輻射,隻是壽命也随之縮短至50歲。
小苟牽着柳年的手:“老柳,我們什麼時候去庇護所裡住?我不喜歡這裡,這裡隻有遊屍。”
“這裡隻有遊屍,庇護所裡可是有各種怪物”
小苟:“比遊屍還可怕嗎?”
“嗯,比遊屍還可怕,像你這樣的嫩小孩,他們一口一個”
“那我不去了”
小苟握着柳年的手更緊了。
兩人踩在植物上,發出簌簌聲,那些比往日大數倍的昆蟲在兩人身邊晃了晃,也無趣地離開。
柳年撥開一片雜草地,三名遊蕩着的行屍出現,他們臉色慘白,仿佛沒有靈魂般遊蕩着。
遊屍是末日後出現的怪物,高濃度核輻射将一部分人轉化成沒有神志的怪物,他們平日看起來人畜無害,隻是沒有思想,可一旦見到活物,便會露出獠牙,将獵物撕咬緻死,而被撕咬的獵物,則會被一同感染,數日後變為遊屍,如今尚無治療方法。
遊屍身後是一個加油站,一共有六台加油機,雖如今已經被雜草覆蓋,但柳年曾經查看過,裡面還有微量儲備,而那三名遊屍,正好是從前加油站的員工。
柳年對着小苟使使眼色,小苟自覺鑽進一旁草叢裡的廢棄轎車關上門,而柳年反手抽出了軍刀,身形一閃,持刀砍向最近的一名遊屍,遊屍還沒反應過來,頭顱咕噜噜落地,其餘兩名遊屍随即撲來,柳年三下五除二簡單解決。
小苟拖着兩個油罐爬出來,柳年順手接過去,走到加油站裡開始灌油。
四下寂靜,隻有油落到罐底的聲音。
小苟蹲在油管旁,好奇地盯着從裡面抽出的柴油,一旁的柳年惡趣味地在他腦袋上彈了兩個腦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