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謝海安的嘴唇有些發白,他感到眼眶又開始發酸,酸得他眼前升起一股霧氣,讓他有些看不清冉風的臉。
“海安也是勇敢的小孩。”
謝海安将頭埋在冉風屈起的腿間,眼中的酸氣四散開“海安是膽小鬼。”
冉風的手指插入謝海安的頭發中向下撫摸着他的後脖頸。
那是動物最敏感的地方,動物小的時候母親會叼着它的後脖頸,這個動作會讓剛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幼小動物充滿安全感。
此刻冉風用這個動作來安撫這隻受傷的小狗,來給他無限的安全感。
四周寂靜如水,謝海安的心也像是一個滴水的玻璃瓶。
“我又發病了。”謝海安沉悶的聲音透過厚厚的衣料傳來,他鼓起勇氣撕開了怯懦的外衣。
空氣中傳來了一絲清脆的聲響,似是什麼東西裂開,原來是裹住謝海安靈魂的外殼,裂開了一條細碎的裂紋。
天空中層層的烏雲散開一個小角,一束光悄悄地順着裂縫鑽了進去,裹挾着冉風的愛意,将謝海安破碎的靈魂一片一片拾起。
“我的海安不是膽小鬼,是最勇敢的人。”聽到謝海安的話冉風沒有一絲詫異,他有節奏地輕輕拍着謝海安的脊背,安撫他的情緒,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那天相俊說他想爸爸媽媽了,我也想她了……”
冉風知道謝海安說的是他的母親,年少時冉風曾經見過謝海安的父母,他還依稀記得張蘭的模樣。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與冉妍的溫婉柔和不同,張蘭的溫柔裡帶着要強的韌勁。
“等我們回去可以去看看伯母。”
謝海安搖搖頭,抱着冉風膝蓋的手臂鎖緊,手指攥住冉風的褲腿“她不會想見到我,她恨我們。我是最糟糕的小孩,我的血液裡流淌着那個男人的基因,我不配做她的孩子。”
冉風凝眉深思,謝海安的話支離破碎,隻言片語中他無法明确的知道當年在謝海安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是隐約知道這和他的家庭有關。
“海安,身上流淌着什麼樣的基因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所以有些事情的過錯也不是我們造成的。”
冉風握住了謝海安攥緊的手指,輕輕吻了一下他後腦的發絲。
“那年夏天,我從你家回去不久我爸媽就開始鬧離婚。他們結婚那麼多年,連架都沒吵過,那幾天卻每天都在吵架。我一直不想讓他們離婚,後來我才知道,她承受了什麼。”
冉風感到自己的膝蓋涼涼的,被打濕了,是他的小狗在落淚。
謝海安抽泣地抖動着肩膀,有些嗚咽,這些年這件事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口,每每午夜夢回他總是看到母親嘶啞瘋狂地指着他,罵他是惡心的……
“那時候媽媽醫院調來了一個有名的專家醫生,醫院組織了急診科的講座,媽媽每場都去,她一直很崇拜那個醫生。”
“可是後來的一場講座,媽媽想去找那個醫生問案例,結果發現那個醫生正在休息室和他…”
謝海安心頭泛起一陣惡心,胃裡止不住的痙攣,他從冉風膝蓋上起身,幹嘔了一聲,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他是個惡心同性戀,他是個騙子,他欺騙了媽媽的感情,我是他的孩子!我也是個惡心的同性戀!”
“你不是的!你不是的!無論是同性戀人還是異性戀人的感情都沒有任何錯誤。錯的是人,不是感情。”
冉風緊緊握住謝海安的手臂,控制住他瀕臨崩潰的情緒,此刻的謝海安兩眼發直,又驚又怕,雙腿不聽使喚地止不住像篩糠一樣亂顫。
“别怕海安,我在這兒!你很安全,我們不想了,今天我們就說到這兒!”
冉風抱住謝海安的肩膀,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海安,跟着我的節奏呼吸,吸氣…呼氣…”
漸漸地在冉風的引導下,謝海安的情緒逐漸穩定,他像一團沒有骨架支撐的軟泥,無力地倒在冉風的肩頭。
“在這兒幹嘛呢?地上不涼嗎?”張德清無語地看着兩個人,這兩個人怎麼随時随地都抱在一起,談個戀愛這麼黏糊?
冉風淡淡擡起頭,這次的眼神比上次還嫌棄,就差明說“煩不煩人,每次都來搗亂。”
張德清看到冉風的眼神笑着攤攤手,離開了小情侶的視線。
冉風拍了拍謝海安的後背,溫聲哄道“快下雨了,我們回房間休息吧。”
謝海安的精神看起來有些恍惚,眉眼間有一些疲憊,他寸步不離跟在冉風身後,洗完漱窩在床上。
鄉下的床不大,兩個成年男人一起住有一些擁擠。
謝海安握住了冉風帶着潮氣的手,順着上衣的下擺探入了他的胸口。
冉風微微挑眉,眼中帶了些詫異,之前兩人親密之時,謝海安總是不肯讓冉風碰他的身體,此刻難道他……
還未等冉風回過神來,他摸到了謝海安胸口突起的疤痕,那條疤痕有七八厘米長的樣子,摸起來有些硬,不知道是刀傷還是其他的利器劃傷。
冉風的瞳孔驟縮,心髒猛烈地跳動着,摸在謝海安胸口的手指變得冰涼無比,指尖碰撞那道疤痕止不住地顫抖。
緩了很久冉風短暫而痙攣地呼出一口氣“怎麼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