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我來給你送飯。”謝海安從地窖向下看去,劉明蜷縮在角落,他的臉上又紫又腫,眼睛被擠成一條縫。
當時他被困在地窖是劉明給他送的飯,如今兩個人的身份換過來,輪到謝海安站在地窖外面。
劉明的沉默讓謝海安心裡很不是滋味“你接一下饅頭呗,我給你多拿了一個,别掉地上了。”
謝海安的話讓劉明有了些反應,他仰起頭,吐了一口血沫,開口問道“他怎麼樣了?”
“他的右手手腕被你打折了,肋骨也被你打斷了一根。”
呵,劉明冷笑了一聲“他活該。”
“你還要在這兒待幾天,别再和教官起沖突了,再這樣下去你會被打死的。”
劉明低下頭,似乎不想再搭理謝海安。
謝海安把饅頭和水給他丢下去。
見謝海安回來,向慶湊過來“咋樣呀,劉明他認錯了沒呀。”
謝海安搖搖頭。
向慶歎了口氣“也不怪劉明,那個學長騙劉明幫他逃出去,又偷偷舉報他,這種人活該被打。”
向乃從床上探出頭“下午還要上課,别湊在一起說小話了,抓緊時間睡吧。”
向慶沖向乃吐吐舌頭,悄悄地爬回自己的床鋪。
這是謝海安來到這兒的第三個月,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裡。
習慣了不新鮮油膩辛辣的飯菜,習慣了朝霞夕露嚴苛的管教,習慣卑躬屈膝的禮節。
向慶說他這不是習慣,這是麻木。
麻木……
謝海安平躺在床上出神,外面的日子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他已經不會再去想他的父母,也不奢求他們會來救他出去。
隻有夜晚無法安眠的時候,他會想到冉風,想到那個仲夏的傍晚,潮濕的風,溫柔的晚霞,和少年牽在一起的手。
每每想到那個時候,他才會覺得在這個壓抑的地方有一絲活着的人氣。
學院上午是考德,體能訓練和上課,下午需要在孔子像前站一個小時,美其名曰:靜思,之後才會放學生們回去上課。
依舊是毒辣的烈日,空氣中彌漫着汗漬味,謝海安被曬的昏昏沉沉,他不敢低頭,不敢閉眼,任由汗水順着臉頰流到眼睛裡。
撕拉一聲,操場前的廣播傳出一聲刺耳的機器聲。
讓謝海安渾渾噩噩的精神,清醒了不少,廣播裡教官在細數劉明的罪行,他要接受龍鞭的處罰。
「龍鞭」是一根一米左右的細長金屬,表面沒有紋路,非常光滑,一層玻璃鋼特有的槍色光澤,提起來沉甸甸地壓手,在倉北隻有犯了極其嚴重的錯誤時,才會用龍鞭。
劉明被兩個教官扯着拽到了前面的台子上。
謝海安的眼眶有些發紅,他的胳膊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劉明已經挨了打,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了,還要挨打嗎?
“女生都背過身去。”劉明旁邊的教官拿着喇叭喊道,操場上的女生都背過去,垂下頭。
謝海安看到幾個教官撲上去,把劉明按倒在水泥地上,随後扒下他的褲子,緊接着龍鞭猛然抽了下去,帶着「咻咻」的尖利風聲。
劉明沒有叫,沒有哭,隻是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水泥地。
太陽毒辣的照着這片土地,遠沒有人心毒辣。
謝海安身邊的向慶開始還極力忍耐着身上的顫抖,後來他聽到向慶抽泣的聲音。
謝海安的心也随着龍鞭的揮舞一抖一抖,難以平複。
一共十鞭,劉明被打昏了,教官揮揮手,讓向乃叫了幾個人把劉明擡回去。
這件事給謝海安的精神帶來了很大的影響,他一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導緻被老師打了戒尺。
手心火辣辣的疼,回到寝室向乃給他打了盆冰水讓他泡着。
謝海安看到了劉明的褲子半褪,屁股又紅又青又紫,高高隆起,上面蓋了條毛巾。
“一會毛巾不冰了,你給他再用冰水浸一下放上,我一會去查寝,你們抓緊時間洗漱上廁所,别被别的學長抓到。”向乃叮囑了一下向慶,看了看劉明和謝海安,有些不放心地離開了。
向慶的年齡最小,他的心情有些低落,靠在謝海安身邊“海安哥,我好害怕。”
謝海安又如何不怕,他把紅腫的水從盆子裡拿出來,安撫的拍了拍向慶的肩膀,艱難地張開嘴“别怕,向慶,我們能出去的。”
“我們真的能出去嗎?”向慶聲音帶了些哭腔,引得謝海安的眼眶也開始發酸。
劉明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安靜地盯着謝海安和向慶。
見劉明醒了,向慶把劉明屁股上蓋的毛巾拿下來,去水房沖冰水,屋内隻剩下謝海安和劉明。
“你現在逃不出去了。”謝海安開口,劉明不耐煩地把眼睛閉上,似乎不想理他。
謝海安抿了抿唇,他湊到劉明旁邊輕聲開口“等你好了之後我們一起逃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