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陳方旬和自己解釋後,跳動的右眼皮仿佛得到了安撫,不再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于是那句民間禁忌也就發揮不了多少效用。
姜京月也隻是用暧昧的語氣刻意誇了那麼一句,并沒有順着話繼續,反而帶着挑不出錯處的笑容詢問正在走神的姜亦文:“哥哥是不是不認識陳助理?”
他們彼此都對方才争執的情況心知肚明,這種時候便越要遮掩,姜亦文垂下眼睫,收斂眼中的恍惚:“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姜總拍拍他的肩膀,道:“陳方旬,我的助理。你們以後說不準還會有相處的時候。”
畢竟姜亦文身為姜家的真少爺,姜家父母就算不怎麼喜歡他,明面上的功夫也還是要做到位,讓姜亦文進公司工作是必然。
陳方旬身為姜總的助理,兩個人在工作場合有往來,簡直再正常不過。
“如果有機會,還要請陳助多指點。”姜亦文一直是副沉默寡言的模樣,聽見姜總的話後,忽然開口道。
姜京月半眯着眼,幾乎難掩眼中的不快:“陳助工作應該很忙吧?”
陳方旬溫和摁下暗火:“工作上的事,談不上指點。”
姜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也是該好好指點,你的經驗可比這兩個毛頭小子不知道多出多少!”
陳方旬随口應付雇主的誇贊,适當從自謙裡表露出一點傲氣來,又将話題轉移到了姜總自己身上。
傅夫人被自家子侄叫走,姜京月懶得和姜亦文維持表面情誼,壓低聲陰森道:“你要是想要垃圾,我可以白送你,别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姜亦文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不要那麼旺盛。還有,我也不是垃圾回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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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開始後,陳方旬就在找機會離開。
說實話他有相當一部分雇主其實是不知道他為衆多老闆效力,雖然有時候撞上了,那些不清楚的雇主也不會怎麼樣,可真發生那種情況還是有些尴尬的。
但姜總今晚顯然興緻很高,養子同何家的婚約沒出纰漏,流落在外的親子也找了回來,縱然有不少矛盾,大場面下總歸是其樂融融。
興緻一高,就想把自己能幹得力的下屬介紹給合作夥伴與老友。
陳方旬是真的不想去,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雇主多,其實也意味着他的人脈很廣。
物理意義的很廣。
真介紹了,場面很尴尬。
姜總比他要矮不少,硬要勾着他的肩膀,陳方旬迫不得已,半彎着腰陪同雇主,還要找借口說服對方别真的帶着他去四處見他的其他老闆。
“姜總,我還有方案未提交……”陳方旬壓低聲,在姜總耳邊道,然而這位雇主顯然喝了不少酒,對他的話不以為意:“偶爾也要放松放松,小陳,你就是太緊繃了!”
如果你們不添亂,我也不用那麼緊繃。陳方旬面無表情地想。
他的思維常年保持一種“時刻準備戰鬥”的想法中,因為很難預料到他酷愛發瘋的老闆們到底會在下一秒幹出什麼滅絕人性的垃圾事來,事情發生的下一秒,他作為助理就要準備ABCD等衆多收拾爛攤子的方案。
這種高壓的工作環境裡,陳方旬想不緊繃都難。
他的精神狀态依舊超乎常人穩定,與發瘋的世界格格不入,已經能窺見他的平心靜氣。
眼見姜總要帶他去見老何總,讓老何總誇誇他這位能幹的得力下屬,陳方旬再也不想采用委婉的說辭,隻想逃離這種人為制造的老東家和現東家大戰。
然而還沒開口,另一隻手臂橫空出世,攬過他,輕松将他從姜總的桎梏中解脫出來。
齊元霜勾住陳方旬,吊兒郎當地對姜總道:“姜叔,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動了,您老别耽誤年輕人享受生活啊!”
陳方旬轉過頭與齊元霜對視,鏡片後的桃花眼裡,難得多出一絲驚訝。
齊元霜笑眼彎彎,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小霜啊!你今天怎麼有空出門了?”姜總問道,齊元霜一張口就是胡說八道:“今天是姜叔你的好日子嘛,我這個做小輩的哪能不來?”
“诶你這小子,什麼好日子!”
齊元霜懶得掰扯,朝姜總揮揮手,幹淨利落把陳方旬拐走。
離開老闆的視線後,陳方旬禮貌拿開齊元霜的手,同他道謝:“多謝齊醫生。”
他還是不适應肢體接觸。
平日裡能躲開便躲開,和所有人都保持社交距離,從思維到身體都保持一種疏離感,才讓他有舒适的感覺。
今天的肢體接觸已然完全超标。
“說點好聽的感謝一下?”齊元霜語氣散漫,對陳方旬随口說道。
陳方旬露出社交性微笑:“齊醫生很會說笑。”
齊元霜從善如流:“開個玩笑。”
宴會廳内觥籌交錯,金色的燈光璀璨奪目,落在香槟裡像是閃爍的珠寶。
齊元霜很自來熟地往陳方旬手裡塞了一碟檸檬芝士蛋糕:“不客氣。”
陳方旬驟然被塞了一碟蛋糕,垂眸看了眼膩乎的奶油和芝士,微微蹙了蹙眉,就聽齊元霜對他說:“你臉色很蒼白哦,吃點甜的補充能量比較好。”
齊元霜指指蛋糕,又虛空點點他蒼白的面頰。
不是用眼過度,是身體疲勞。
陳方旬盯着那碟蛋糕,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冒出來這個念頭。
右眼跳災這個是過不去了。
高壓工作帶來的是不規律的作息與飲食習慣,這點他很難掌控,隻能适應。
陳方旬一直以為自己早就進化掉了睡眠,但事實證明人還是要睡覺休息吃飯的。
他今天忙上忙下,心力交瘁,但滴水未進。
齊元霜倒是眼尖發現他狀态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