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臉色蒼白,下意識便否認道:“不……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害他!”
羅倫斯微蹙着眉,轉頭又望向席宸道:“殿下,伊爾有沒有跟安路易斯子爵産生沖突我不知道,但說‘害’……這總得拿出點證據。”
席宸神色淡漠地打了個響指,讓站在門外的路易把人領進來。
三個身形狼狽、縮手縮腳的人各自帶着手铐,被從門外依次領了進來。
伊爾腳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他先前花了大價錢,找了據說是“道上”幹這行最麻利的,而且對方保證絕不會被抓到,就算抓到,也絕不會出賣雇主。
可眼前的架勢卻像是把一切都給招了。
他自然不會知道席宸手下的陳對付這幾人就像對付小孩子一般,擁有王室背景的審訊機構,不是他這種長在深宅大院、成日裡琢磨勾心鬥角的人所能想象的。
席宸看着那三人,目光裡透露出深深的厭惡,根本不想把事情再完整複述一遍,隻讓這三人各自指認雇主,并說出都答應了雇主什麼要求。
三人早被教訓得規規矩矩,誰也不敢隐瞞,倒豆子似的把跟伊爾的交易全都說了出來。
羅倫斯的臉一點點陰沉下去。
伊爾知道自己大難臨頭,此刻無論如何也不敢承認,隻一口咬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做過這些!他們在誣賴我!父親,他們……他們真的在誣賴我!”
說罷又轉頭看向柏道:“安柏,我跟你以前是有過沖突,但我也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你看不起我就算了,為何還要找人來誣陷?我承認先前是跟殿下走得近了些,但……但那也隻是殿下賞臉,我從來沒想過……”
“夠了!”出聲的是羅倫斯,他惡狠狠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畜生,你趕緊給我閉嘴!”
“父……父親!”伊爾驚慌失措地看着他。
席宸神色冷淡地注視着這對父子,指尖輕敲了敲桌沿,打斷兩人的對話:“你既然覺得是誣陷,王室也不冤屈你,你可以接受‘真言審判’,若查明真是柏惡意構陷,安路易斯家族必然也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伊爾瞪大眼睛望着他。
真言審判,契約魔法中的一類,接受審判的人必須起誓說真話,否則便會遭到誓言反噬,在面容上留下永久印記。
伊爾根本不敢。
他的确在撒謊,而且……如果真的因為真言審判而在面容上留下印記,作為一個Omega,他就完全失去了在家族裡的價值。
任何一個世家都不會接受臉上留着恥辱标記的人作為聯姻對象。
伊爾整個人一下子垮下來,跌坐在地上。
羅倫斯咬牙切齒地望着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想到自己的尊榮、臉面,都在席宸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輩面前丢光了,他跟塔利亞家族暗潮湧動地鬥了這麼久,連女王都沒有這麼當面給他難堪過!
可這件事又的确是他理虧,再惱羞成怒也隻能忍下來。
羅倫斯恨恨瞪了伊爾一眼,勉強維持着表面的禮節與得體,向席宸颔首:
“是我教子無方,殿下既然已經把事情查清楚,‘真言審判’什麼的,我看也不必了吧,再說安路易斯子爵也沒受到什麼傷害,大家都是有門第的世家,何必把事情鬧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要不改天我親自到溫斯莊園拜訪,向溫斯公爵道歉。”
席宸未置可否地看着他,心想這人真是一副好口舌,三言兩語就想把事情化過去。
席宸:“上溫斯莊園登門緻歉是應該的,不過溫斯公爵的脾氣,怕是也未必見你,小柏現在之所以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兒,是因為我去的及時,但凡晚一步……你自己想想後果,是你們庫珀家族能承受得了的麼?”
羅倫斯怔了半晌,席宸的态度遠比他想象中更加鋒銳,不輕不重幾句,向他表明了這件事不可能用一番說辭來化解。
甚至無形中給人一種威懾。
羅倫斯發現自己先前有誤判——這位年紀輕輕的王儲,絕不是好糊弄的。
他慣于見人下菜碟,如此電光火石地一想,立刻扭轉了态度,懇切道:“殿下說的是,我也實在沒想到這畜生能做出這種事來,簡直丢我們整個家族的臉!”
說罷竟當着衆人的面朝伊爾身上踹過去,而後又揪着自己兒子的頭發,把吃痛慘叫的伊爾一頭掼在地上,手按在對方後頸釋放了強烈的威懾:“不長眼的畜生,還不趕緊給子爵道歉!”
柏被眼前場景吓了一跳:“不,庫珀侯爵……”
庫珀·羅倫斯并未理他,隻顧按着自己兒子的頭給柏下跪,針對腺體的威懾并不會誤傷柏,但柏看到伊爾哆嗦到痙攣的反應,腦海中應激似的回憶起曾經相同的感受……忍不住攥緊了指尖。
羅倫斯擡頭對席宸道:“殿下想怎麼處置?我全然沒有異議。這種畜生,就算被當衆打死,也是給我們家族長臉。”
席宸:“……”
他沉默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伊爾,暗自沉了口氣。
他原本想按帝國律法把伊爾送進去關兩天,可眼下這種境況,羅倫斯對自己兒子下這樣的狠手,甚至不顧對方是個Omega,目的也不過是要保住庫珀家族的體面。
伊爾不能進監獄,否則羅倫斯會翻臉,議院也要鬧出一場動靜。
權衡半晌,席宸淡淡道:“夠了,侯爵想怎麼教育,自己帶回家就行,不用在這兒拳腳相加。其他方面我不計較,但查英帝國學院頂着帝國名頭,不會再接收這種心懷不軌的學生,退學通知到底不好看,侯爵自己去辦吧。”
席宸話已經點到,也給庫珀家族留了足夠的退路,羅倫斯沒再說什麼,一把薅起跪在地上的伊爾,向席宸道過謝,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