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準面無表情地看了衆人一眼,毫不在意。
趙羽突然意識到小門小派隻有他自己……更悲傷了。
魂靈師之間傳音,都是肢體接觸後直接傳到腦海裡的,腦海裡響起的聲音與本人的聲音不會相差多少,但剛才腦海裡的聲音……是有點陌生的。
不像是趙羽腼腆内向的聲音,更加低啞。
什麼會影響傳音呢?江準眉心皺了起來。
“不是,幾位先生……”室内氣氛沉默,黃毛率先坐不住了,舉起爪子道:“為什麼不出去找線索啊?”
花臂男不耐煩的聲音當即炸了起來:“一路走來整個村子的人都不在家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大半夜誰出去誰傻逼!”
江準:“……”
他有些沒忍住,别過臉調整了一下表情,白發青年也擡眼看了過去,看花臂男的眼神就像看傻逼。
考試隻有兩個小時,現場居然出現了因為天黑不肯出門的奇葩。
江準率先站了起來,道:“我出去看看,你們随意。”
花臂男當即瞪大了眼睛,看樣子非常想出言不遜,但被高馬尾女生攔住了,氣哼哼上了樓:“我說了危險,到時候别怪我沒提醒你們。”
江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笑話,這是考試,苟到最後交白卷有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等等我。”趙羽立馬跟了上去。
白發青年饒有興味地看了他們一眼,唰地收了折扇,也出了門。其餘的人猶猶豫豫做不了選擇,最終聽了高馬尾女生的話,選擇先在屋子裡轉轉。
外面是不足兩米寬的土路,路的西側是一棟棟房子,東側是稀疏的樹林,裡面隐隐約約能看見幾個墳包。月色極其暗淡,樹冠影影綽綽,透過稀疏的樹林看過去,東南邊是一望無際的玉米地。
八月初的玉米杆已經一人高了,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擋着所有人的視線,濃密的莊稼和黑暗的夜色成了最好的保護傘,沒有人知道茂盛的玉米地裡會藏着什麼。
“這位先生,看起來是有什麼線索?”低啞成熟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不知道為什麼,江準總覺得那白發青年的外表與聲音非常不搭,特别違和。低啞的聲音算不上好聽,響在耳邊甚至讓人有點不舒服。
江準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挪了挪,道:“沒線索,但總得知道這個村子裡的人到哪去了吧。”
“不對勁。”一直跟在後面的趙羽突然出了聲,幾人停下了腳步。
江準眉心皺了起來,詫異地看着趙羽:“你也聽到了?”
趙羽搖頭:“我聞到了燒紙錢的味道,還有潮濕的土壤、燃着的燈油……”
大差不差,江準聽到百米開外的地方嘈雜的腳步聲、利器破土的聲音,還有細微的哔哔啵啵聲。
白發青年眼中興味更濃。但他從始至終都在觀察着江準,并沒有對趙羽展現出絲毫興趣,笑道:“認識一下,我來自關家,叫我關七就行。不知這位先生……”
江準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考個試而已,考完了各奔東西,有必要認識麼?”
收到這樣的回應,關七似乎很驚奇,眉梢挑了起來,點了點頭:“沒關系,你總會來關家的。”
每次關七說話的時候,趙羽都一言不發。江準總覺得關七和趙羽之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莫名其妙的氣氛。
江準和趙羽的感官都是正确的,繞過一片玉米地,視野寬闊了不少,三人都看到了火光。
玉米地的盡頭,幾乎聚集着全村的女人,她們都穿着寬大的麻布孝衣、戴着白色的孝帽,像幽靈一樣立在一個土包前面,女人們和土包之間,一隻火盆不斷吞噬着黃紙,一袋一袋的金元寶、天地銀行等冥币随處散落。
沒有一個人哀痛,所有人眼神空洞地注視着墳包,堆起來的土壤顔色比較深,看起來剛挖出來不久。
“這是哪個地區的土葬習俗啊?怎麼直接在墳地哀悼?”幾人躲在幾十米外的草叢後面,趙羽疑惑地問道。
當冥王這麼久,江準也知道有些地方為了讨好亡魂會弄出許多奇怪的儀式,但這種儀式……他搖搖頭,輕聲道:“這不是土葬習俗。”
關七輕嗤一聲:“她們是不是人都另說。”
當然是人,隻不過魂靈有點問題。但江準沒說,隻是繼續盯着眼前的景象。
隻見那些女人又一動不動在那站了足足半個小時,然後才有動靜。她們紛紛脫了孝衣、孝帽,連同遺像一起埋到了土包旁邊的一個坑裡,又把土填平,這才動身離開。
她們幽靈般地經過樹林、來到土路,各回各家,江準幾人觀看了全程。
考生待的那座房子沒有女人進去。
江準垂着眸,一個萦繞在他心頭很久的問題再次跳了出來——這個村子的男性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