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準想了想,問:“哪裡熱?”
解行舟喉結動了動,伸手撫過他的耳尖,細細碾磨:“這裡。”
“還有這裡。”他手指往下,輕輕掠過後頸,引來一陣酥麻。
江準有些不自在,想躲,但又不想躲解行舟。他仔仔細細感受着,想努力感受到解行舟所說的熱意。
可完全沒有。
他斂下眉眼,搖搖頭:“沒有。我本來體溫就極低吧。”
解行舟忽地笑了,在他肩上拍了拍:“所以啊,你看,你口中的喜歡跟我想要的喜歡,根本不是一種。”
兩人并排走過陰森恐怖的大門,走在冥界凄冷的街頭,像是某個悠閑的傍晚。
“哪裡不一樣?”江準執着地問。
冥界的陰風降溫效果還是蠻不錯的,隻這一會兒解行舟身上的燥熱就緩解了不少。
片刻後,他說:“你的喜歡,對象可以是任何人。你喜歡晏風聶妄,也喜歡周揚祁晨,但相比他們來說,我們的淵源更深,認識更久,所以你對我的喜歡比他們多一些。”
“你知道了你體内最初的魂靈是我渡給你的,所以覺得對我有所虧欠,這種虧欠和方才所說的喜歡,構成了你對我的全部感情,對麼?”解行舟依然是笑着的,像在聊什麼家常瑣碎。
江準聽這段聽得有點困難,但依然在很努力地理解。
解行舟想要的喜歡不是這樣的喜歡。三百年前江準被天責後七情六欲基本散去,他想了很久,真的想不出來還有哪種。
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了長長的石吊橋,江準終于停了腳步認真道:“不對。”
解行舟挑了挑眉,也停了腳步看向他。
江準說:“我情感方面可能有點問題,但是我心裡清楚,你想要哪種喜歡,我便是哪種喜歡。”
解行舟心髒猛地一跳。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江準,從眉眼,到鼻尖,再到唇角,再到喉結。
時間仿佛停滞了。不知過了多久,解行舟突然别過臉,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唇,笑道:“快走了,你不是說活人不宜在冥界街道上久留麼?”
穿過石吊橋才算是真正到了冥栖城。
這裡居住的都是修煉了很久的陰魂,都有很穩定的人形。街道兩邊陰暗破敗,青灰色的石房子矗立兩排,石門緊閉,上面漂浮着一層濃郁的陰屍氣。
解行舟和江準如今都是活人之軀,走在街道上像一塊炖好的香氣四溢的肉,許多陰魂聞着味就來了。
卻在看見解行舟的模樣、感受到江準的威壓後尖叫一聲,四散而逃。
不多時,“魂靈師首長進冥栖城了”和“冥殷回來了”兩個消息像重磅炸彈一樣仿佛把整個冥栖城都炸活了,一時間兩人都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虎視眈眈的視線。
那些視線來自兩邊的石房子裡。但他們隻敢看,不敢動。
解行舟笑了一聲:“你當上冥王還真的是純武力壓制啊。”
“本來就是強者為王,”江準說,“以前冥界是沒有王的,若是誰想當王,就必須把所有人打服。”
“那你把他們都打服了麼?”解行舟日常誇誇:“不愧是我徒弟,真厲害。”
江準:“沒有。”
解行舟:“……”
江準回憶了一下,說:“我當年其實隻打了冥臨,沒有打其他的勢力。”
但是在他打敗冥臨之前,冥臨拿他當刀殺遍了冥栖城。
江準沒提這點,溫聲道:“打赢他們都害怕的就行了。”
“說起冥臨,”解行舟說,“你當冥王之前他确實盛氣淩人,雖不曾自封冥王,卻俨然能号召整個冥栖城。”
“對于冥界的規矩我了解不多,但一般都是上一任冥王魂滅或自動退位才會換新的冥王吧?為什麼聶妄說關清盞的陰氣像冥臨?”
頓了頓,江準搖搖頭:“不知道。但他魂滅一定是真的,隻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又活過來了。”
解行舟眉心皺了起來,入神地思考着可能用到的邪術。
直到江準拉了他一下,他才回神:“怎麼了?”
江準擡手封閉了他的感官,沖前方擡了擡下巴:“冥栖宮要到了,血池就在它旁邊,陰屍氣太重你不舒服。”
解行舟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嗯。”
冥栖宮與冥栖城别的石房子完全不一樣。玉蘭花郁郁蔥蔥,最高的枝桠探過青磚黛瓦的院牆伸了出來,成片的紫粉色居然讓冥界陰暗的環境都明亮了許多。
“這玉蘭花……”
“是幻象。”江準說:“當年覺得冥栖宮太素太陰森,就想弄點什麼亮色添上去。”
解行舟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江準說:“跟清南山腳下準行江旁邊那片一模一樣。”
冥栖宮正門已沉寂百年,在江準走近的那一瞬,竟自動解了封印,雕着石龍的大門徐徐開啟,裡面是盛大而壯觀的宮殿。
“……不對吧,”解行舟嘶了一聲,站在門口,“當年我來的時候它也不長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