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關于遊夜的問題上,無論謝易如何盤問,楊槐都隻會給出同樣的答案,翻來覆去說着車轱辘話。
這問題好像超出這個NPC的數據庫範圍了,直接讓他變成了人工智障。
謝易對遊戲設計角色時的偷工減料感到很不滿,但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目光隐晦地看了客廳沙發一眼。
遊夜正在那裡坐着。
他跟了玩家一路,一直跟到了這裡,但卻沒有做出任何嘗試融入他們的舉動,依舊遊離于人群之外。
感受到謝易的目光,遊夜擡起頭。
謝易看到了他的眼睛,冷淡,平靜而清明。
完全沒有蔣慕和身上那種陰氣森森的詭異感。
謝易悄無聲息地将視線收回。
針對楊槐的拷問還遠沒有結束,大家還有一肚子問題。唐程拿起卧室床頭那疊照片,搶先提出質疑:“你拿那麼多謝易的東西是為什麼?”
難道,這也和無面佛有關?
他該不會是想咒謝易吧?替死?換命?
一瞬間,唐程腦海中湧過了一連串念頭。
然而這一波屬實是唐程想多了,楊槐聽到這個問題,臉色變得古怪,目光躲閃,又不受控制地朝謝易的方向瞟。
支支吾吾了半晌,他終于扭捏地開口:
“對不起,我真的……太喜歡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楊槐知道這樣不對,但他忍不住。
他忍不住像一隻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睜着暗紅色的眼睛,時刻不停地偷偷窺伺着那個人。
他還記得謝易以前罵他時說過的話,他說他是垃圾桶邊的爛泥,曬不到太陽的苔藓,潮濕瓷磚縫裡長出來的蘑菇……沒錯,他就是這樣肮髒的存在。
但是,無論多麼肮髒的人,都擁有幻想的權利吧?
楊槐露出陶醉的神色:“每天晚上,我都躺在這些東西上面,幻想,我和你……嗯……”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唐程的眼睛越瞪越大。
低頭看向手裡的照片,好像的确在邊緣看見了星星點點奇怪的白色痕迹。
他像被火燙到手了一樣将照片甩開。
厚厚一疊照片,如天女散花般飄飛起來。
一直行動遲緩的楊槐在這一刻忽然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他猛地沖了過去,整個人趴跪在地,無比緊張地将一張張照片重新收攏在一起。
“……”謝易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關節發出咔叭咔叭的響聲。
他又想揍人了!
想揍就揍。
謝易毫不猶豫地給了楊槐一腳,踢得他整個人向前拱了一下,狼狽得像條在地上蠕動的蟲子。
即便如此,楊槐還是沒有放棄撿照片,不停地用袖口擦拭着照片上沾染的灰塵。
等到将所有照片收好以後,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粉色的絲帶,十分認真地在照片上面系了個蝴蝶結——謝易合理懷疑那根絲帶也是自己的。
做完這一切以後,楊槐這才擡起頭來,問道:“你們想知道後半卷電影母帶在哪兒,是嗎?”
謝易用鼻腔回他:“嗯哼。”
楊槐的眼睛漸漸亮起:“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謝易。
漂亮的少年正雙手抱臂站在他面前,巴掌大小的精緻臉龐上挂着掩飾得不太到位的嫌棄,高傲而迷人。
楊槐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我的要求就是,你能不能…抱抱我?”
“求你了,就抱一下!抱一下,不用太久,隻要讓我碰一碰,我就告訴你,那個東西藏在哪裡!!”
楊槐的表情癡迷又狂熱,臉頰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謝易:“……”
面前的NPC看上去實在太過癫狂,謝易甚至覺得他馬上就會撲上來舔自己的鞋底。
然而,就在下一刻,謝易忽然看見,楊槐在他面前緩緩上升。
——是真的上升。就像一面旗子一樣,越升越高,雙腳逐漸離地。
有人從背後把楊槐提了起來,T恤的衣領卡住他的脖子,他的臉就像染了色一樣由紅變青,呼吸聲迅速變得粗重。
?
謝易愕然睜大眼,看向不請自來的某位:“遊夜,你在幹嘛?!”
遊夜站在楊槐身後,語氣不急不緩,好似全然沒有聽見手中之人瘋狂的咳嗽聲:“沒幹嘛。”
“沒幹嘛,你提他幹嘛?”
難道遊夜真和無面佛有關,現在是在阻止楊槐說出線索?
“……”
大概是謝易眼底的譴責意味太過明星,遊夜掀起眼皮,用一種謝易不太能理解的怪異目光看了他兩秒。
随後恢複面無表情,松開手:“嗯,松開了。”
楊槐就像一袋被扔掉的垃圾,“啪叽”一聲跌坐在地。
遊夜一句話也沒多說,轉身又回了沙發上,走的時候非常壞心地踩了一下楊槐的手,引得他大聲痛呼。
謝易這才慢慢反應過來。
……遊夜,該不會是在替他出氣吧?
可是他倆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鐵了??
謝易依稀還記得,昨天在電影裡走劇情的時候,原本的謝易想要往遊夜背後躲一下,這男的的目光都冷得像刀子一樣。
陸嶺旁觀了這場鬧劇,酸不唧唧地開口:“呵,看兩個男人為你争風吃醋,你很得意?”
謝易:“……”
并不是!他沒有!
謝易警告地瞪了陸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