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鹦鹉規定的“五分鐘”話音剛落,挂在牆上一直沒有變化的挂鐘猝然“當”地被敲響了。
而與此同時,聞述突然被猛地往後一扯,撲倒在白鹄身後。
那個鏡子有問題!
鏡子原先全是灰,透過鏡面也看不出照鏡子的是人是狗,但如今,鹦鹉才剛剛說話,鐘聲才剛剛響起,鏡面竟兀自掃清了灰,宛如仙境水面一般,甚至仿佛有着水波。
鏡子先前照齊了聞述整個身體,也照到了大廳的長桌,除去一開始就被吓到而竄開的仙貝,屋裡的那五個人包括鹦鹉全包含之中。
而白鹄手疾眼快,瞥到了不對勁,立刻把聞述拉到後面,自己站到鏡前。
這下,白鹄擋了個嚴嚴實實,鏡子裡就恍然隻剩下他的身影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間不等人,挂鐘上的指針走得飛快,嘀嗒的響,完全不似正常的時間流逝。
挂鐘停滞的時間指着十一點整時,現在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已經變成了十一點十五秒!
這時鐘是快了五倍!
平均一秒響五次的嘀嗒聲像是催人性命一樣着急,屋子裡陷入了被催化過的急躁,俨然是鍋都還沒預熱,鍋上的螞蟻已經開始跳芭蕾了。
伊一已經無瑕思考什麼非同尋常,連忙沖着鹦鹉大喊:“你這五分鐘是正常時間還是這屋裡那催命的時間!”
就這一喊,屋裡那催命的鐘表秒針已經走完了一圈。
鹦鹉難得地回了話:【正常時間,乘客無需着急。】
伊一被滿腦袋的嘀嗒嘀嗒吵得特别着急:“五分鐘就五分鐘,你别讓那鐘響了成了嗎?這一秒鐘響五遍催命呢!”
白鹄竟還有閑心講一些有的沒的,對身後的伊一說道:“不是說問答題挺簡單的嗎?”
他是死到臨頭仍然不正經的性子,但伊一可沒他這樣灑脫,一邊手忙腳亂地翻着日記本一邊叫苦連天:“我哪兒能知道!平時不都是什麼‘屋子裡幾個人’‘誰是兇手’之類的有線索有規矩的問題嗎,怎麼這回到了猜迷題——鬼知道它說的‘我’是哪個啊!”
白鹄本來還想再說幾句“字數少也算簡單”之類的肺腑之言安慰他,可話到嘴邊,頭都要轉過去了,陡然發現,自己别說頭了,連眼神都移不開。
這鏡子活成了粘人精!
不過白鹄倒挺樂呵,瞅鏡子不就等于欣賞自己?那不是懲罰,那是福氣!
伊一怕是一着急就愛碎碎念,屋子裡全是他的嚎叫:“五分鐘,五分鐘能有什麼用啊!我蹲個廁都五分鐘都不夠!這五分鐘不如給我撒兩泡尿——所以這日記本的主人到底叫什麼啊!”
……這下全部人都知道他撒泡尿的時間了,真是非禮勿聽。
秒針已經剛好走完了五圈,現在顯示着十一點零五分。
按照這五倍的速度,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五分截至。
鏡子裡的畫面已經開始改變了。
原先雖然是白鹄擋在了鏡子前,幾乎占據了鏡子的所有畫面,但還是能看出背後聞述的衣角和長桌那邊的幾個露-出一點半點的人。而現在,鏡子裡隻剩下白鹄一個人了。
背景沒有變,還是這個大廳,但多了一個影子。
看不太清着影子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但總之白鹄覺得不太詳,因為這影子的姿勢呈現出兒子騎老子的方式跨在白鹄頭上!
白鹄英明一世,并且對于不知真假的俗話“在胯-下長不高”十分信任,結果現如今被迫鑽了不知所謂的影子的跨!
白帥哥長着一米九的大高個仍不知足,對此表現出十分的惱火,眯着的眼睛裡透漏出七分的薄涼,勾起三分譏笑,帶着一絲漫不經心威脅道:“這腿适合鋸下來燒火腿,屁-股切片釀酒,全身都是寶啊寶貝兒。”
按理說白鹄這個人,是萬萬不會花-花-公-子調-情那套的,因為向來隻有别人泡他沒有他泡别人的份,嘴裡吐-出來的就兩類,要麼是象牙要麼是狗齒。
至于象牙肯定是誇獎自己的,而狗齒則是他敷衍别人的。
所以白鹄嘴裡這聲“寶貝兒”,是真真切切地字面意思。隻不過他這獵奇的口味,實屬讓人一言難盡。
那影子聽了這兩腿一涼的話,不知道是怒火攻心還是忍氣吞聲,直接清晰了好幾個度,明明白白地表示:它這不是腿是手!
影子依舊看不清是男是女,但是本來模糊一團的黑影現在能分得清手腳了。
它挂背在了白鹄背上,好似最親密的男女關系,雙手圍在白鹄脖子上,那團黑影緊靠着,周圍的暖氣陡然變冷。
雖然隻是鏡子裡有它的存在,但是現實中它所占據的肩頭的位置一陣陰冷,像被一塊常年不化的冰緊貼着。
影子說話了:“回答問題吧,乘客。”
它的聲音也像是透過了冰窖說話,陰森、空蕩,好似一股遊蕩的冷氣。那股冷氣流動着,像是呼出了一口氣吹向白鹄的耳朵。
“回答錯誤的話,”這聲音像是妖女調笑一般,但并分不清男女,“那就随我來到鏡子裡吧。”
隻是幾句話的功夫,現在鐘表上的時間已經顯示十一點十分。
眼見鏡子裡的畫面已經有所發生變化了,和绮也坐不住了,起身一把從伊一手中搶過了日記本:“你翻了半天翻出個什麼花樣來了!”
日記本隻有那幾頁,前面沒署名,後面也全是空白頁。
她不從日記中找出路,而是跑去看原先鏡子所在的房間,一邊急忙囑咐白鹄道:“時間沒到就别說話先!”
白鹄沒有回話,他正被兩面夾擊,正面鏡子是影子,背後靠背是聞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鹄拉了他一把,所有現在有愧疚感,還是因為别的,但總之白鹄聽着聞述的聲音變得正經了不少。
“哥哥,我聽那個黃毛說過,系統的問題一向都是有規有矩的,不會胡亂出題。”沒有了矯揉造作的誇張演繹,這會兒他的聲音就很有第一印象時的冷意,就像外面靜悄悄飄下、又靜悄悄堆積靜悄悄消融的雪。
雪天中,呼嘯的都是風,雪落下的時候是無法引人注意的,還來不及雨天時跳動的雨滴聲響大。
聞述:“地鐵未必是為了讓我們送死,不然大可在車廂時就把我們全都殺了。系統設定的時間短,但也可能意味着,這個問題沒有我們想象的這麼難。也許……我們要從其他角度入手。”
比起滿屋子找線索找答案的那幾個來說,聞述始終沒有行動,甚至從被白鹄拉了一把之後就沒有過任何動作,這樣一來,倒好像顯得他冷血無情了。
而現如今說的所有,與其說是幫忙找答案,倒不如說是把一些信息告訴了白鹄讓他自己思考。
不過大概是聞述自己也沒有想出答案,就好像隻是把自己分析出的一點半點抛出來給白鹄過目。
瘋狂叫嚣的嘀嗒嘀嗒很考驗大家的精神狀态,就像是鞭打黃牛的聲音一般。
人在驚恐之下更會失了理智,賈子涵聽着滿屋子嘀嗒的聲音,第一次覺得這時間比他考語文寫不完的作文時過的還要快。
他滿腦袋作文作文,又塞了滿腦袋的“我是誰我是誰”,還灌了一耳朵的嘀嗒嘀嗒,胡亂猜測:“也不一定是在問日記本主人,日記本主人大概就是《美女和野獸中》中的貝兒,但是這鏡子裡那影子怎麼也不像是美女啊!”
伊一已經放棄了日記本,跑去翻矮書架裡的書,大概也是意圖尋找出個名字。
他頭也不回地應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問題是要名字,要找個名字啊!再說,不是美女難不成你以為是野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