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讓這個預示夢成真。
不管是荒唐的内容,還是《萬古帝尊》中主角“謝桐”手刃親師,成就無情無義的萬古明君,登上那把染血的鎏金龍椅的劇情,謝桐都不想要。
即使被告知,自己或許是一本書中的人物,所有人生軌迹,都是沿着已經寫好的路線一步一步走下去,是一個有着喜怒哀樂表情的提線木偶、一個精心雕琢華美無比的棋子。
謝桐也不願意就此認命。
他要嘗試去打破預言,無論是哪種可能,既然他不喜歡,那便不允許成真。
“老師,”謝桐垂着睫,很輕地吸了一口氣,“朕在簡丞相送過來的信裡,收到了他随信夾帶的一顆紅豆。”
紅豆寄相思,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簡如是做事一向仔細認真,不可能疏忽間把這樣小的東西給夾入了信中。
聽了謝桐的話,聞端略一颔首,語氣裡無波無瀾:“簡相對聖上用情頗深,臣早已在拾得那枚同心玉時便得知。”
謝桐想了想,又說:“齊侍郎今夜來尋朕,言明他也是個斷袖,對朕……咳,也有不尋常之情,還要朕将他收入後宮。”
聞端淡淡道:“齊侍郎為人肆意妄為,常有驚世駭俗之言。但入後宮此法太過荒謬,望聖上不要受其所惑,做下離經叛道的不妥之事。”
“……朕當然不可能同意。”謝桐下意識回了一句,蹙起眉。
——為什麼聞端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難道不覺得這兩件事、這兩個突變成了斷袖的人都非常奇怪嗎?
“還有關蒙……”
謝桐遲疑了一瞬,才接着道:“朕不知他是何時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或許是成日裡接觸的人和事太少了,導緻内心較為封閉,将朕當成了唯一的親近之人……”
聞端這會兒倒是顯現出了幾分興趣,但也僅限于輕挑了下眉,問:“關首領也——”
“他沒有明說,”謝桐搖搖頭,道:“不過朕見他,在朕面前總是不太自在的模樣,也是稀奇。”
聞端贊同般點了點頭,說:“聖上金尊玉貴,旁人自然容易被吸引。”
謝桐:“……”
到底是為什麼聞端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啊!
令謝桐三觀盡碎,隻覺日月無光的問題,在聞端的神情上,甚至瞧不出半點愕然來,最多有的,不過是幾分饒有興緻般的好奇。
不過也得益于聞端的淡定,謝桐也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覺得,或許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個屁!
謝桐在内心暗罵了一聲,十分粗俗沒有風度。
聞端絕對想不到,這幾個人突然對謝桐表白心意不過是開始。
按着預示夢裡的發展,很快謝桐也會在斷袖們的包圍下,屈服于龍陽之好的威力,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斷袖,開啟一路被壓的曆程。
換句話來說,聞端自己又不是個斷袖,當然不能理解謝桐對斷袖和成為斷袖的恐懼!
“還有嗎?”
聞端這時忽然又出聲,緩緩問道:“聖上說周圍的親近之人都成了龍陽君,那除了簡相、齊侍郎、關首領以外,聖上還發現了誰,有着這種癖好?”
謝桐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
難道三個還不夠,還要再來多幾個,才能顯現出事情的嚴重性嗎?
“……沒有。”謝桐仔細想了想,擰着眉心說:“朕十分熟悉的人,除了宮女太監,也沒有多少了。”
撩起長睫,謝桐發現聞端正站在榻邊看着自己,黑眸深深,瞳中墨色暗沉至極,似連燭光也能湮滅在其中,更難瞧出半分藏匿的情緒。
謝桐不明白為何聞端要這樣盯着自己,不過他現在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謝桐琢磨了一下用詞,道:“朕不想這個荒唐的預示夢成真,自然也無法接受朕的臣子對朕有着不恰當的情感。”
“因此,朕想尋個人,幫助朕解決這個問題,擺脫預示夢的困擾。”
“老師,”
謝桐坐在書案前的圈椅裡,披着聞端的黑色外袍,微仰起臉,認真道:
“不管在預示夢,還是如今的現世中,你是朕最為熟知,也最為信任的臣子,且不受那荒唐夢影響,沒有……變成斷袖。”
說到最後幾個字,謝桐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純粹是因為尴尬。
聞端卻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依舊站在原地,聞言嗯了一聲,嗓音平靜。
“所以朕想與老師細細商讨一番,如何避開預示夢中負面的内容,讓朕的生活回到正軌上來。”
謝桐一口氣說完,覺得嗓子發幹,于是伸手摸了桌上的冷茶,掀開蓋飲了一口。
聞端沉默地看着謝桐将他的茶喝了,終于出聲。
“聖上此言,可是當真?”
他不緊不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