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寒很擔心。
他平日雖不怎麼出門,卻也聽說過不少八荒中弱肉強食的可怖之事,隻不過在這八荒中并無多少人能夠比他更強,因而過去他從不在意這等胡言,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他在客棧内多等了一刻鐘,便已想出了秦正野的八百種橫死的慘狀,他恨不得立即去尋秦正野的下落,可如今的時間還算不得太晚,若秦正野隻是玩得太過開心而一時忘了時間……那他出去找尋秦正野,反倒是會讓秦正野尴尬。
至于傳訊……當然也不太行,這幾日他師尊的形象似乎崩塌得實在太快,他實在不該再這麼心急了。
可江見寒猶豫片刻,還是将他的玉符從置物袋最底端取了出來。
他不會給秦正野傳訊,可他又擔心秦正野遇到危險時尋不到他,他不想錯過玉符之上的任何消息,先端端正正将玉符擺在了桌面,這才開始思考起其他處理此事的辦法。
江見寒這個人,平日隻鑽研劍道,其餘事一概不理,可他那幾位師兄師姐倒是都很有閑情,譬如蘭師兄,他就很精通蔔算一事,還與天星宮的宗主是好友,江見寒初入門時他抓着江見寒學習蔔算,江見寒雖不樂意,多少卻還是學到了些東西。
這些年來,他受蘭師兄熏陶,又有蓬洲影響,若隻是略起個小卦,算算秦正野如今的方位,他倒還是做得到的。
于是江見寒丢下那煩人的修煉秘籍,專心起卦去算秦正野如今的方位,可一旦他仔細回想,卻又發覺自己早已将蘭師兄費心教他的起卦方式忘了大半,他隻能一面竭力回憶一面胡亂摸索,到最後竟也讓他将秦正野此刻所在算了出來。
秦正野應當還在這雲山城的街道上,這孩子也許隻是玩得太開心,一時忘了時間,可江見寒又想,隻算方位不夠保險,萬一秦正野是被人打暈在街道上了呢?
當街打架之事可不少見,他可不能如此疏忽。
于是江見寒又再起卦,算了算秦正野現今的狀況,
他畢竟不善此道,一時心焦,而此事算起來太過困難,因而他廢了不少時間,也隻弄出了一個極為模糊的卦象,哪怕江見寒仔細辨認,也僅能從中勉強得出含糊的結論。
秦正野這命數糾纏古怪,亂得他根本看不懂,當然,這更可能是因為他這自被迫學成後就再也沒用過一次的推演之術出了問題,更何況這命數一事也不怎麼重要,修仙之人本就逆天而行,他相信一切命數均可更改,重要的是秦正野現今在何方,又已經如何了。
他先看秦正野的壽元,這孩子看起來能長命百歲,當然,若這些年秦正野在修行之上再有突破,那便不止隻有百歲。
江見寒不由松了口氣,覺得秦正野果真是在外貪玩忘了時間,而并非遇到什麼意外,可這卦都已起了,他不免對其餘之事也有好奇,便皺起眉,再看起秦正野的運勢來。
這一段他算得極為模糊,他琢磨了許久,這才猛然驚覺出一件怪事來——等等,秦正野的财運為何會這麼高?
他以為自己是算錯了,可不論他怎麼琢磨,此事都是如此模樣,他得不出第二個結果,便也隻好想,秦正野帶着十幾萬靈石出門,财運看起來略高一些,當然也很正常。
那接下來該看的,應當該是秦正野近來的感情了。
可江見寒對此事沒有興趣,他雖覺得此事甚為影響練劍,可也并不對自己的徒弟做太多要求,這種私事,身為師尊,沒必要多管,他正想略過,放置一旁玉符卻忽而亮了起來,自上傳出了王清秋的氣息,顯是王清秋有事要尋他。
江見寒拿起玉符,看着王清秋身影化形在他面前出現,開口喚他:“師弟,我查出來了。”
江見寒顯然頗有不解。
“你不是想知你那徒弟之事嗎?我去尋師尊當年的好友問了問,已大緻将此事弄清了。”大約是因為查清了一件困難之事,王清秋那語調頗為興奮,很有些邀功讨賞的意味,“你是在一個漁村内救下他的。”
江見寒略微來了些興趣:“漁村?”
王清秋:“此事距今還不過十年,你救下他後第二日,便将他送去了青雲前輩那兒。”
江見寒皺眉:“是他?”
王清秋看江見寒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問:“師弟,你想起來了?”
江見寒:“我好像……”
王清秋心中頗為期待。
江見寒:“……往他那兒送過好幾次人。”
王清秋:“……啊?”
“後來他煩了,讓我莫要再送了。”江見寒平靜說道,“他說他這一把老骨頭,受不了那麼多小年輕折騰。”
王清秋:“?”
“不過他這人實在不夠直白。”江見寒輕歎了口氣,“這話他不與我直說,還是讓師尊傳訊告訴我的。”
王清秋:“???”
對王清秋而言,江見寒的言語,顯然已比他不記得秦正野是誰這件事更離奇了。
“青雲前輩是八荒中的得道高人,不在師尊之下。”王清秋忍不住道,“師弟,你怎麼好像将青雲前輩那兒當做是育嬰堂了?”
江見寒:“……”
江見寒仔細想了想自己救下的那些人的年紀,很平靜反駁:“年紀都很大,絕不算是嬰。”
王清秋:“……此事不是重點!”
他原是想同江見寒說一說與秦正野有關的往事,不知怎麼便讓江見寒将此事扯到了這方向來,他隻得自行将話題繞回,道:“我已與青雲前輩聯系過了,他說小秦是你從玄天宗附近的漁村内救回來的。”
江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