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則灰頭土臉,咳得泫然欲泣。
他隔着煙霧,看清了我的樣子,瞬間失色,隻聲音仍舊在抖。
“妙妙,你怎…你怎瘦成這般了…”
41、
許桑衡告訴我,近來這段時間,北燕至京城的關口邊界出現了大規模的山匪作亂,朝廷幾次派人剿匪皆都無功而返,聖上懷疑山匪同北燕王有所勾結,于是,責令北燕出兵剿匪的聖旨便一封又一封地送來北燕。
許章馳奉令剿匪,奈何也不順利,每日長籲短歎,憂心忡忡。
許桑衡也被許章馳帶在身邊,在軍中練兵,所以不得空閑過來尋我,現在才知照顧我的嬷嬷已經卷财逃跑,而我的藥也被停了将近半月有餘。
42、
許桑衡質問我為何這樣都不去告訴養父或是他,又說要接我回主院,同他住在一處,他好看顧我。
我執拗不肯,說一人在偏宅才清閑,且我依舊煩他,不想再見到他。
許桑衡聽完我的話後,竟然會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久久不語。
我心中好笑,覺得他不愧是話本當中的主角,還是挺會裝模作樣的,最後,我們依舊吵的不歡而散,許桑衡拂袖而去,我也懶得追他,抱着我的黑貓慢悠悠踱回偏屋。
隔日,許桑衡遣了他的貼身小厮百吉過來服侍我,同時,搬來很多新鮮的菜米瓜果,藥囊。
以及我慣常喜用的那種香露。
這香露是特調而成的,有一種特殊的清幽香氣,最關鍵的是,我每次用此種香露沐浴,才可稍稍平息我體内的熱意,重新用上香露和藥後,我的熱病平緩了一些,也不再成日咳嗽了。
43、
百吉大概是得了許桑衡的示意,照顧我時頗為用心。
我故意冷落待他,他也不怨,照舊鞍前馬後,每日為我煮飯浣衣,煎藥喂貓,極是恭敬有禮,我挑不出半點毛病。
我隻好将百吉留了下來。
又過了一月,秋已至深,百吉去主院取菜果時,給我捎回來一壇梨花蜜釀,說是許桑衡閑暇時親手所釀的,讓他帶來給我嘗嘗。
我沒有理會,将那壇酒随意棄在一邊,可心事卻忽來如潮,又想到了前世。
44、
前世,容望走後的第二年秋。
我看到府裡下人又在收栗做點心,不由又自虐似的掀開衣袖,看了看那塊宛若瓣狀的赤色燙疤,微微歎息。
我心中難受,也不願再看那些人搬栗剝栗了,便索性跑到後院梨樹下那方荒廢的水池邊玩水。
我因有熱病,所以常常貪涼,最喜赤腳伸進水池裡泡着降暑,現在雖已入秋,但依舊炎熱,我泡得舒适,竟倚着背後的兩棵梨花樹,沉沉睡去。
北燕梨花不多,據說我養母生前最喜賞這梨花,所以許章馳就派人花了大價錢從南地移植來了兩棵梨樹種在院裡。
可惜這樹移來沒過多久,養母便就過身了,許章馳也接連又娶了三房侍妾。
這兩棵梨樹開花時,除了我偶爾會來看看,再無人欣賞了。
我那日似在夢裡又見到了養母,她牽我站在梨樹下,好溫柔地同我說話。
我亦開心,抓着她的手貪婪地吸嗅着梨花的馨香。
忽而來了一陣風,花瓣紛紛撒落,有一些沾到了我的臉上,她便伸手為我細細拂去。
我閉着眼,默默感受掌心觸在臉上的溫度。
直到那隻略有些粗糙的手緩緩從我的腮旁,耳尖滑過,最後停到了我的唇瓣緩緩摩挲。
略帶薄繭的指腹将柔嫩的唇-肉揉得生疼,我蹙着眉,在睡夢中小小聲地道了句不要,可下一刻,我竟感覺到,那人修剪齊整的甲床挨着我的口口刺刮而過,好似是要迫我張口。
我方才惶惶意識到,這并非是我的養母,而是男人的手!
我猛然驚醒,看到了許桑衡。
隻不過他的手并沒有摸我的唇,而是抱了一壇酒,淺淡看我。
“梨花釀,加了蜜膏,是我前些時候采來梨花的花瓣悶熟所釀。”
他揭開酒蓋,濃郁酒香霎時撲鼻而至。
“你要不要喝喝看?”
許桑衡那時與我同歲,皆是十七,還未恢複真實身份,但他今日不知從哪裡尋來了一身簇新的布衣,還将長發半束起來高高綁在腦後,瞧之格外豐神俊秀。
我看着他,和他帶來的那壇酒,是有心動。
可我又想到容望同我的醉中一吻,鼻間一酸,還是拒絕了。
我不想再喝酒。
他便點頭,“好,那我自己喝。”
說罷,他就與我同坐于梨花樹下,自顧飲酒。
我不知是睡了太久還是嗅多了酒香的緣故,總覺得腦袋發沉,就收回腳想要回去,可大概是我睡夢之中并不老實,外褲和外衫的邊角竟都沾到了不少水漬,又濕又黏的,好不爽利。
許桑衡側過頭,離我更近了些,還叫我把濕衣脫了擰幹再穿。
我不疑有他,便動手褪去外衫和外褲,可是剛脫到一半,許桑衡握住酒壇的手蓦地一歪。
大半壇梨花酒全澆在了我的身上。
這下,不光是外衣了,我裡裡外外,全都被他的那壇子酒澆了個透濕。
我氣得雙眸發紅,剛要質問,卻被他猝不及防地掐住腰窩,用力壓倒在池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