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章馳已面露喜色,笑着問我可是當真?
這是許章馳為數不多會對我笑的時候。
我心中長歎一聲,才複點頭,“當真。且我會死守身世之秘,不會對任何人說及自己并非許氏之子。”
“若有違背,我許清妙不得好死,永堕阿鼻。”
52、
走出正廳之時,我的腳步不知何故,微微有點兒發顫。
我深吸一口氣,卻覺得心髒依舊跳得飛快,我隻好停下來,捂住胸口,輕喘片刻。
“許清妙!”
直到聽得後方有人追出來的腳步聲,我才扭頭看了一眼。
又是許桑衡。
他的眼睛比剛才還要紅些,顯然是憤怒之至,他也不再喚我妙妙,而是直呼全名,追上我後,就用力扼住我的手腕,兇狠問我,“是誰教你說的那些話!”
我有點兒不解,抿唇看他。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京城是什麼地方?皇宮是什麼地方?那裡的人個個都能要了你的性命!是不是有人故意教唆你在父王面前這麼說,到底是誰?是百吉?還是父王的那幾個部将!告訴我,我絕不放過此人!”
許桑衡大概是真的動怒了,我鮮少見到他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我想了一想,才想起應是我這一世總不讓他接近,此番入京又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無法再将他視作救命稻草,所以他才會生氣。
“走!我們去求父王,就說你不去了,我去!我才是父王的兒子,本也就該是我去!”
他拖拽着我,急聲喊道,我卻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極緩慢極緩慢地對他道,“沒有人教我的。”
“我心甘情願想去上京。”
“為什麼?”
許桑衡似是難以理解,“是不是因為你在王府過得不開心?妙妙,有何心事你就說出來,我替你解決,你不要去上京,好不好,那裡真的很危險。”
“我死生與否,同你無關。”
我懶得再同這虛僞小人多嘴饒舌,扔下這句話便轉身要走。
許桑衡不肯放過我,跨步走來,竟一把扳過我的肩,将我摟住。
這是自重生以來,他第一次抱我。
我這時才發覺他已比我高上不少,我的鼻尖差不多隻能頂在他的下颌處,體力相差自也極大,我根本推拒不開。
他雙臂收得也緊,胸膛同我的緊緊貼在一處,便是隔着厚厚的布料,我也能感受到如擂般的心跳。
“妙妙…”
他的語氣突然間又從急促緩了下來,變得遲疑,幾息後,竟緊張兮兮地問出了一句我怎也想不到的話,“你想去上京,是不是…要去…尋容望…”
53、
我當真被許桑衡的這句問話惹得想笑。
他是怎會想到了容望?
奈何我有咳疾,這一張口,不知是灌進了冷風還是怎的,竟就咳個不停。
許桑衡趕緊松開我,輕柔地為我拍背,還不忘繼續戳我心尖的傷疤,“容望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子殿下,縱你喜歡他,他也未必要你的…”
我咳得更狠,擡起咳到被淚水浸潤的模糊雙眼狠狠瞪他,卻在看到他絞在一起的眉心和眼角那層似有還無的水霧時驟然怔住。
雖我早知許桑衡這人虛僞奸詐,但他此時此刻的表情,似憂似懼,卻讓我感覺到,他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我不顧性命,入京一趟,隻為容望。
54、
我自不是為了容望。
更不是為了許氏。
我隻是想為我自己尋個逃出桎梏囚籠的法子,至于我走之後,聖上要如何怪罪許章馳,如何怪罪許氏,又與我何幹?
許章馳很重視我此番入京,選了最好的馬車,挑了武功最高強的侍衛一路護送,還給夠了我盤纏銀兩,這一世在出發前,我長了心眼,提前派人檢查過馬車,不會再給許桑衡一丁點機會。
十日後,我乘車從北燕出發。
許桑衡未來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