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許久,程天石從旁邊折了一段枯樹枝叼在嘴裡過過幹瘾,而後道:“大洪,我聽說你家喻郎君留了一些花種。”
“是啊,怎麼了……”石大洪話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指着程天石大罵,“天石,你真是失心瘋了,你不如當一輩子童子雞算了。”
程天石習慣性地用食指和中指将枯樹枝給夾了下來,一臉嚴肅道:“也不是不行,你先答應把花種給我。”
“媽的,再等到明年花開非憋死你孫子不可。”
石大洪覺得程天石被迷了心竅,臨走時仍有些不甘心,拉着他小聲勸着:“天石,你聽說了嗎,隔壁村那個神婆可靈了,真的能驅鬼。”
程天石:……
滾滾滾!花種留下!
屋内,夏小曲補好了那件破洞的衣裳,放在臉邊輕輕貼了貼,突然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
他趕忙放下衣裳,翻身上床蓋好被子裝睡,濃密的睫毛卻一個勁兒的顫抖,耳邊響起了男人看穿一切的笑聲。
天石大哥……真煩人!
程天石也隻是笑笑,并未打算拆穿小夫郎,上床之前将今日餘下的銀錢小心翼翼地塞到了夫郎枕下,然後才側身抱着他入睡。
小曲兒,我要送你一院子的花。
*
秋湯灌髒,洗濯肝腸。阖家百口,長樂永康!①
夏小曲清早起來就和楊郎君喻郎君,還有高娘子他們一起去采了秋碧蒿,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見釣魚歸來的程天石。
“小曲兒!”
程天石扛着魚竿招了招手,夏小曲和楊郎君他們告别過後便分了路,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走,還把裝滿秋碧蒿的籃子遞給程天石看,比劃着:
“我采的。”
見狀,程天石也将手中的木桶拎了起來,得意一笑,道:“我釣的。”
他去了一早上,統共釣起來兩尾魚,夏小曲敲了敲竹籃,高高揚起下巴,示意還是自己厲害。
秋分日,喝秋湯,秋雨來臨暖洋洋。
程天石在竈屋殺了魚,剔成薄薄的魚片下到鍋裡,和秋碧蒿一起煮成一鍋秋湯。
村子裡的老人說,喝了以後不生病,一輩子健健康康。
夏小曲盛湯的時候私心太重,用櫥櫃裡最大的碗給盛滿了,然後端到屋子裡去。
他放下碗,指了指程天石,雙手比劃了一個大碗的形狀,接着右手握成空心拳放置嘴邊,仰頭做了一個喝水的動作,再将空心拳放在桌面上。
“你要全部喝光!”
我要你快樂健康一百年!
程天石知道夫郎想要自己快樂健康,可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便起身去竈屋又盛了一碗,還執意讓小曲兒喝那大碗裡的。
夏小曲不想喝,他也喝不下那麼多,手上小動作頗多,輕輕推着碗,卻被程天石一把給抓住了。
“你如果執意讓我喝大碗裡的,那我隻能去竈屋把大鐵鍋給你扛過來了,讓你喝大鐵鍋,反正橫豎你都得比我喝得多才行,自己掂量着吧。”
大鐵鍋?
夏小曲想了想那場景,被吓得連連搖頭,趕緊坐下捧着大碗咕咚咕咚地連喝了好幾口。
“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了,以後就會越來越冷,所以明日我打算上山。”程天石唏哩呼噜地喝幹淨了小碗裡的湯,随意打橫一抹嘴,接着道,“你跟我去,還是留在家裡?”
“我跟你去!”
夏小曲急切地比劃着,生怕天石大哥又把自己撇下,接着從懷裡摸出手絹來疊了疊,湊上前去幫他擦嘴巴。
程天石僵硬在原地,聞着手絹上那股和小夫郎一樣的香氣,頓感心神不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便一把推開了夫郎,扭過頭去止不住的咳嗽。
裝模作樣,掩飾心虛。
夏小曲捏着手絹,看着他咳成那個樣子有些不知所措,心想難道是手絹臭了?
程天石餘光一瞟,發現小夫郎伸着手一副想要幫自己拍背的樣子,連忙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接着抱着空碗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見程天石跑遠了,夏小曲停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來,輕輕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沒關系,洗洗就不臭了。
小手絹被放在桌子的一角通通風,他捧着比頭還大的碗喝湯,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嗝,接着痛苦的想:好多啊,喝不完,好浪費。
不過勤儉持家的夏小曲從不浪費每一粒糧食,歇了好幾口氣後總算吃完了,飯後摸着自己微微鼓起來的肚子有些驚訝:好像長胖了。
摸完肚子又摸了摸臉蛋,幻想着自己長胖以後生的娃娃是不是也白白胖胖的招人疼愛,可是想着想着他又将頭耷拉下去了。
還是算了,天石大哥他不願意幹那事,别想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