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雜物隔間,放着一些打掃用具、陳年的貨物、一張小桌子,其餘的地盤也就隻能夠一個人站着。
燈沒開,屋子裡也很黑,唯一的光亮來自于梁予鲸手裡的電話。
她聽得很不耐煩,最後對方又說了什麼,讓她直接挂了電話。
梁予鲸平靜了一會,才開門慢慢走出去。
外面白熾燈超強的光亮和背後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幾秒後才慢慢适應。
身邊有人走過,看見她後停了下來:“梁醫生,外面有人帶着狗狗來看病。”
“好,我洗個手就來。”梁予鲸點着頭,去了一趟洗手間,把手洗幹淨再戴上手套和口罩,走向前台。
“你好,狗狗是哪裡不太好?”梁予鲸蹲下身安撫小女孩身邊的狗狗,又看看站着的男人,應該是小女孩的爸爸。
男人說狗狗是中午被車撞了,能站但卻不能走。
梁予鲸觀察一番後,說必須要拍片才行。
男人:“那拍片出來要這麼治?”
梁予鲸:“拍了片才知道有沒有骨折,如果沒有還好說,如果骨折了的話就要做手術。”
男人面色艱難:“做手術是不是很貴?”
梁予鲸頓了頓,“也不便宜。”
男人看了看狗,糾結了很久道:“不拍,老家的狗被撞了還不是活蹦亂跳的,這土狗有什麼精貴的,走了走了。”
小女孩聽到這就不高興了,随時都要哭:“糕糕難受,它會痛的。”
男人:“老子花了錢更痛!你不走我走了!”
小女孩哭着抱起小狗,緊随着男人離開。
玻璃門被打開,又被關上,小女孩的哭聲被隔開了,但梁予鲸似乎還能聽到。
她輕輕歎了口氣,摘掉手套丢進垃圾桶,就看到站在前台的龍薇薇看,表情不太好。
“我們就不能,免費治嗎?”龍薇薇唯唯諾諾地問道。
梁予鲸想了想,還是說:“不要當聖母。”
龍薇薇被說得低下了頭,等梁予鲸走了,小聲地說對身邊男人說:“李哥,梁醫生好絕情啊,一隻小狗而已,也沒什麼啊。”
“治個屁!”站在她身邊的李楠翻了個白眼,“梁予鲸說得沒錯,你别想當聖母。今天給他家治了,明天咱們這裡就排長隊,都等着你免費治。”
是這樣嗎?龍薇薇也不清楚,她治是一個實習生,剛來這裡工作不過兩周。
可心是青裡縣城裡唯一的寵物醫院,她剛畢業于一所很普通的大專學校,大城市不好找工作,家裡人讓她回來,所以她很想在這裡留在這裡。
聽說梁醫生就比她早來一個月,但資曆可強太多了,碩士、還出過國,在大城市也有很多工作經驗,而且她還有證。
龍薇薇想不明白這麼好的學曆,怎麼會跟她這種大專生在一個地方工作,李楠說,梁予鲸是從A市的總院調過來的。
或許是為了當總院的眼線,或許是為了等老院長退休後上任。反正都不是好事,别招惹就對了。
梁予鲸回到辦公室,吃了一包頭痛粉,然後坐在辦公桌前按着太陽穴。
龍薇薇還是剛畢業的實習生,不明白社會的複雜性,這個社會好人很多,但是貪心的好人更多。尤其是在青裡這樣的小縣城,很多人心裡覺得狗就是看門的、貓就是抓老鼠的。
它們不是家人,隻是有用的動物。
一旦沒用了,很有可能就會被丢掉。
她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後又開始發呆,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了。
其實龍薇薇挺像那個人的,善良、天真,永遠相信世界相信愛。
也不知道她剛剛實習的時候會是怎樣?可能比龍薇薇還要糟糕吧,畢竟她那個人總是冒冒失失的。
梁予鲸突然又收回了笑容,也不一定。
人都是會變的,愛會變,心會變,承諾也會變,最初的夢想最後的本心,說不定都會變。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有兩個人找她。
一個是先前和她打電話的人。
【隻要你服個軟,我立刻讓你回來。】
梁予鲸當做沒看到,直接切到第二個人,是她大學時候的好友,周雪。
【今天怎麼樣啊?】
她這個好友,以前在A市的時候也就偶爾見一面,畢竟大家都忙有自己的生活。
可自從知道她去了青裡縣後,反而每天都會微信問候她,在青裡縣過得好不好?習不習慣?
梁予鲸發了一個句号給她,表示不好也不壞。
不壞,是因為和昨天前天沒什麼區别,日複一日罷了。
不好,是因為她想起了那個人。
“梁醫生,你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嗎?”龍薇薇敲了下門,問她。
梁予鲸笑着搖頭:“不用了謝謝,你們去吃吧,我去前台守着。”
“噢……謝謝梁醫生。”龍薇薇覺得梁予鲸真的很不合群,但是也不好說什麼,幫忙把門帶上後,小跑着走了。
可心寵物醫院開在縣城裡,平時來就診的寵物本來就不多,所以空間面積不大,人手也是隻有幾個。
衆人一起吃飯,整個醫院裡就隻有梁予鲸一個人了,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