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閉眼放松地躺在洗發床上,楊夢一挽起袖子,用花灑将對方的頭發沖得濕透,按出一大坨洗發精在其發間揉搓。
第二上洗發水後,她的五指打開呈耙狀,從耳旁鬓角到淺發際利落快速地撓向百會穴,手指在發叢彈彈敲敲,是傳統理發店都有的按摩。
洗頭技術,還是萍姐手把手教的。
說起來,這間狹小老舊的理發店,其實是楊夢一在祁平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落腳點。
楊夢一給對方洗完頭,将掖在後領的白毛巾抖落開,搭在客人肩上,再遞上兩根棉簽。
先前在理發的人剛好剪完,這位便直接坐到理發椅上了。
楊夢一對萍姐說:“吹頭修個臉。”說完就去沙發那塊兒打掃清理。
先将亂七八糟的報刊雜志整理好,又把桌上的一次性透明塑料杯裡的水都集中倒到一個杯裡,其他的疊成一摞,用紙巾簡單擦了擦桌上的水後,她拿着滿水的塑料杯走到門外揚到地闆上,再回屋把手上的和桌上的杯子都扔垃圾桶裡。
做完這些,楊夢一就準備先進裡屋了。
“有你的快遞,都沒拆。”萍姐說了一句。
楊夢一“嗯”了一聲。
裡屋和外頭店面是一樣大小的,不過一半作儲藏室用,一半劃了個浣洗區域,裡面塞了個小小的洗衣機。。
幾個快遞盒堆放在置物架下,置物架上是整齊疊放的洗幹淨晾曬好的毛巾和大量洗護用品。
萍姐從來不會私自拆開她的快遞,哪怕她是寄人籬下受人庇護的那一個。
楊夢一打開幾個快遞盒,裡面是魚油和複合維生素,都是買給萍姐的。
前段時間萍姐去醫院做了體檢,報告出來後,醫生說好些數值都是擦着邊過正常線的,考慮到她年紀上來了,醫生建議還是要在生活起居上稍注意,每年的體檢更是不能偷懶。
楊夢一在網上查了資料,又細細對比過不同産品,最後下單了這幾款。
保健品保健品,希望能保個安心,保得康健吧。
楊夢一将它們放在自己的包裡,又走了出去,和萍姐說自己先上去做飯,要是有客人來洗頭就給自己打電話。
上面其實就是這裡的二樓,門口左邊就有條狹窄的樓梯,看得出來這樓道的設計是為了盡可能地不占用建築面積。
這幢建築樓齡也有三十幾年了,雖然舊,但不破,更處處顯着老建築的别具匠心。
每戶人家的門都是兩道。
外側一般都是窗花鐵門,上面由金屬線條勾出不同的圖案,大多是花葉圖案;裡側的門則是實心門。
萍姐位于二樓的家,漆綠翠竹圖案的鐵門,兩側是紅豔的對聯;另一道是紅木門,上邊還貼着威風凜凜的門神。
楊夢一插鑰匙開門。
屋子同樣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兩室一廳一廚一衛,還有個小陽台。
她走到廚房裡,先把包裡的魚油放進冷藏裡,然後在消毒櫃裡拿杯子倒水,一口氣飲完。
随後,就去了兩個卧室裡較小的那個,裡面東西有點多,在楊夢一住進來前,這間房一直是雜物房。
她們之間從來沒在言語上對這件事有過明确的交流。
仿佛隻是某一天,萍姐給雜物房裡許久沒有人用過的床換上新的三件套,然後又在某一天,楊夢一在自己的包裡摸到一串這房子的鑰匙。
漸漸地,這個房子就越來越有人氣了。
楊夢一去陽台将晾幹的衣服取下來,疊好後放到萍姐的床上,再進廚房準備做飯。
菜都是萍姐每天早上去市場買的,圖個新鮮。
楊夢一從冰箱裡拿出一塊兒豬肉,又翻看地面菜籃子裡的蔬菜,稍一思索,就想好了中午的菜譜。
她先将豬肉洗淨,用廚房紙巾吸幹水,片成細片,放醬油、澱粉和油抓勻後擱在一邊腌制,然後淘米下電飯鍋煮,最後才開始處理青菜。
萍姐送走客人就落了卷門回二樓了,要等到下午兩點才會重新開門營業,這麼多年了,她的理發店一直如此。
萍姐進門時,楊夢一的飯也快做好了,她讓萍姐洗個手就能準備吃飯了。
拍黃瓜、菜心炒肉、番茄炒蛋,簡單的幾個菜,就是她倆的午飯了。
“期末考都結束了?正式放暑假了?”萍姐問。
“還有最後一門,下禮拜三考。”
萍姐遲疑着,“下學期大四了,還要在KTV裡做多久?”
“先做着當攢錢吧。不過大四要開始實習了,沒什麼時間,估計很快就不做了。”
“好。”
兩人不再出聲,安靜地吃完了飯。
飯後,萍姐先回房間裡休息,畢竟下午還要接着開店。
而楊夢一戴上手套,将盤子攏在一塊,拿到洗碗池刷幹淨,又将飯桌擦得沒有一點油印,才回房裡。
她沒有急着休息,從床底下抽出折疊小桌子,打開放在床上,又摸出紙筆,坐在床上用手機打開老師發的複習課件。
楊夢一會無意識地小聲念出正在記的知識點,伴随着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