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便翻過了這段對話。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羅頌遲疑着,正想開口問要不要一起看部電影,楊夢一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屏幕上是加維的名字,楊夢一立馬接了起來,她的表情随着對方的話凝重起來,朝羅頌比了個手勢,就起身跨了兩步,将筆記本電腦拿了過來。
見狀,羅頌将話吞了回去,她原想着借此提起《自梳》,可惜不能如願了。
這通電話,楊夢一打了有近二十分鐘。
挂了加維的電話,楊夢一緊接着給乙方設計公司的負責人撥去了電話。
在兩個電話間的縫隙,楊夢一抽空擡頭,一臉抱歉地對羅頌說場地出了些問題,她得幫着處理,讓羅頌自便。
羅頌擺擺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的。”
楊夢一舒了口氣,朝她眨眨眼,就又忙起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楊夢一很專心,就連羅頌幾次偷瞄自己都全然不知。
她的确是這樣的人,總能在必要的時候像鎖了五感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些不得不在家裡做功課和複習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硬生生地将一門以外的麻将聲與粗言穢語隔絕在書本之外的。
惋惜之意出現不過兩分鐘,羅頌就不自覺沉迷于對方認真工作的側顔。
淦,認真工作的女人魅力也太大了,她在心底暗暗想。
不過羅頌也不能允許自己真像變态一樣,直勾勾地盯着楊夢一,她想了想,幹脆戴上耳機,開了部電影。
在電影方面,羅頌是雜食動物,什麼類型的片都能看,挑片子也從不局限于豆瓣分數的高低。
如果一定要說出自己的偏好的話,她隻能說自己喜歡老片。
羅頌找了一部97年的片子,名叫《中國匣》,故事發生在香港回歸前後。
久居香港且命不久矣的英國攝影師戀上由内地北下而來的風塵女,此外還有一位靈動鬼馬又滿口謊話的燒毀了半張臉的香港女孩。
隻能說元素拉爆了,不管影片好賴,都值得一看,更何況裡頭還有鞏俐。
羅頌也盤起腿,靠在楊夢一的床邊,安靜的看着電影,偶爾微微側頭望向楊夢一,又很快收回視線。
窗外的雨像是從天垂落的幕布,将周遭一切與這間小小的暖暖的房子隔開,切割出一塊隻容得下兩人的土地。
規律的雨聲是最好的背景樂,适配所有苦樂悲歡的故事。
這樣的和諧與安然,也讓羅頌心生歡喜。
因為女兒說晚飯不在家吃,所以羅志遠宋文麗二人是在親戚家吃過飯才回來的,到家時,已是晚上九點了。
但家裡一片漆黑,羅頌并不在家。
做媽媽的最容易腦補,宋文麗當即焦慮起來,立馬給孩子打去電話,幸好電話很快被接起。
“喂媽。”電話裡羅頌的聲音很輕,“你們回來了?”
“對啊,你在哪呢?”聽到女兒的聲音,宋文麗的心落回肚子裡了。
“我在住蘇伯房子的學姐這,我沒有大門鑰匙,進不去,所以在她家先呆着。”
“哎呀我忘給你新鑰匙了。”宋文麗下意識看向隔壁這棟樓,隻懊惱一瞬,又叮囑女兒快回來,别打擾人家太久。
羅頌應聲說好,又撇頭看向楊夢一。
楊夢一用圓珠筆為簪,在腦後挽起了一個髻,額前有幾縷發絲垂落,稍稍遮住了那雙杏眼。
她的眼睛幾乎沒從電腦屏幕上移開過,隻時不時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盡管事态不明,但她講話時依舊溫和,聲音圓潤,有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能力。
羅頌的電影一個小時前就看完了,但看得不太專心,眼神和思緒常常在小屋子裡亂飛。
挂了電話後,羅頌雙手往後一撐,站了起來,但盤坐太久,雙腿發麻,一時沒站穩,竟往床上跌去。
楊夢一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挑着眉,瞪大了眼睛,望向床上的人。
羅頌真不是故意的,面上閃過一絲尴尬與狼狽,但想即刻站起來吧,她的腿又實在不聽使喚,隻能傻子一樣僵在床上。
短暫的驚愕後,楊夢一大抵搞清了現狀,在對方越發窘迫的面色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就止不住了。
羅頌不自覺地沾染笑意,傻傻地随着楊夢一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啊。”楊夢一的眼睛因為愉快而顯得尤其明亮。
羅頌的嘴角是壓也壓不住,“不知道啊,看到你笑,就跟着笑了。”
聽到這話,楊夢一笑得垂下了頭,飽飽的肩膀一聳一聳地,話語也被笑聲擊成碎片:“可是我在笑你啊。”
兩人莫名其妙地笑作一團,半晌後,才平靜下來。
待笑聲漸息,羅頌的腿才恢複知覺,她幹脆側過身子,一手撐着腦袋,看着正端坐着的楊夢一。
“我要回家了,我爸媽回來了。”羅頌的嘴角的幅度依然沒落下。
楊夢一将額前碎發撥到耳邊,又指了指自己的電腦,說:“那我就不送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