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扣雙手,用力按壓着孩子的胸口,并時不時渡上一口氣。小姑娘瞪大的雙眼,虛朦朦的看着上空,青色的臉像是沒有魂魄的假人。
這場面恐怕會成為紋清無數個夜間的夢魇了。
謝熒趴在堤岸邊喘着氣,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迹,像一隻虛弱的水妖。
“她吐水了麼?”
“沒有。”紋清也快累得乏力了。
謝熒欲要上岸卻不能,冰冷的湖水汲取了她的熱量,她一面瑟瑟發抖,一面顫着聲道:“用力一些,你力氣太小。”
紋清急得快流淚:“我怕把她骨頭按斷了。”小孩子胸骨本就脆弱,外力一擠,隻怕會傷上加傷。
謝熒哆嗦着:“不用怕,斷了也比沒命強,她家人鬧起來,我幫你賠錢。”
紋清聞言,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但手上的勢頭加重了些。
終于,水從孩子的嘴角流了出來,那迷蒙的大眼睛也霎了霎,并在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紋清清理掉她嘴角的泡沫,并再次渡了一口氣。
孩子喉間傳出呼噜聲,有了吸氣的迹像。
累得失去力氣時,那群人終于跑了過來,紋清順勢朝右邊翻去,讓出位置讓孩子的父母加入救援。
“去把車開過來。”有人疊聲呼喚,另一個男人聞言朝上奔去,去尋找路旁停放的車輛。
紋清休息了約莫一分鐘,突然打了個激靈,撐起身子用雙手托住謝熒的肩膀,并在那孩子家人的幫助下,把她拉了上來。
“先上去。”紋清擁住她慢慢往小坡上走。
謝熒又冷又累,腳步虛浮偏倒,整個的重量都壓到紋清身上。
“你的秘書和助理呢,他們不是見天跟着你?”紋清把她的手臂拉過,繞放在自己的頸項。
謝熒輕唔了一聲,沒有說話。
紋清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把她連拖帶拽弄上了翠竹小道。
剛跨過門檻,她們雙雙栽倒在長廊裡。
紋清顧不得疼痛,再次扶住那人,想要把她拉起來。謝熒搖了搖頭,青灰的臉上浮起扭曲:“冷……”
紋清見勢不好,爬起身,沖進卧室裡,把那鋪上壘疊的被子全都抱了出來,讓它們團團圍住地上那冰冷的人。
做完一切,她鑽進被子裡,開始脫解謝熒打濕的衣服,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對方的身子,是激不起一點害羞之情的,滿腦子都是救人救人。
十二月的嶺城,沒有結冰的湖水,依然有凍傷人的風險,至少對女人來說,寒氣入體絕不是好事。
脫掉衣服後,重新換了一條幹爽的被子包裹到她身上,紋清這才得已可以喘上一口氣。稍放松下來後,無數的不安就湧上了心頭。
這地上躺着的,可是南山莊園的主人,深輝集團的繼承人,要是她出了事,自已肯定會惹上麻煩的。
等那群遊人離開,她就成了這場事件最後的目擊者,如何能從中脫身呢?真是後悔沒有拿手機把她救人的全過程拍下來。
謝熒強烈地顫動漸漸停了下來,痛苦的臉色也平複了一些。她微觑了眼,看着坐在一旁發呆的紋清,沙啞着嗓音說:“你為什麼不換衣服?”
紋清也下了水,所以身上半濕,像是被她這話激發了冷意,霎時覺得腿上已經沒有了知覺。
她幾次想站亦站不起來。
“把它脫了吧。”謝熒閉上眼睛,長長的濕發逶迤在身側,她仰起臉避免去碰觸它。
紋清另拿了條被子擋住自己,并把濕褲子換了下來。這長廊正對着大門,若是此時有人過來,看到她們這樣反倒要生出誤會。
紋清把被子披到身上,一步一滑地走到門邊,關上了門。
陽光猝然被隔絕,屋子裡暗沉一片,隻有天井裡盛放着四方的藍天,但那光好似結界一般,傳不到這邊來。
她重新走到那女人身邊,悄悄靠近了她:“你的手機呢,打個電話讓她們來接你。”
謝熒沒有說話,紋清努力湊上前去,想看清她的表情,也想看清她現在是個什麼狀态。
她的眼睛還适應不了這樣的黑暗。
等到那輕嗤的笑聲帶着氣息噴灑到自己鼻尖,紋清吓得縮進被子裡,脖頸像煮沸的蝦,瞬間就紅成一片。
“不用通知她們,被知道了,又得鬧得天翻地覆。”
紋清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總要說一下的,萬一埋了病根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