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清眼眸低垂,輕輕把頭靠近車窗,顯是不想多說。
“你找我來,不會是跟家人鬧矛盾,想氣一氣她們吧?”
真是一針見血的通透。紋清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本想辯駁兩句,但車子已經到達莊園的大門前了。
鑄鐵大門緩緩向兩邊推開,車子開進後,蜿蜒進了一條環型車道,兩旁灌木整齊,林葉蔥茏,其間還有不少亭台山石的景觀。
繞了半個圈後,車子終于停在了一處豪華的城堡别墅前。
看着棟那明亮精緻的法式建築,紋清開始畏懼卻步了:“我也得下去麼?”
“你不想進去坐坐?”謝熒停下車,聽到她的話動作稍頓。
紋清更加拘謹難安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很害怕。”
謝熒開啟車内燈光,煞有介事地轉過身,認真的打量着她:“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外祖母在養病,沒精力接待你。”
那目光像電一樣,讓人通體戰栗。
紋清抓住安全帶,縮緊了身子,把自己緊貼在這個小角落裡,不願意移動分毫,她的膽子在上這輛車時就已經用盡了:“我不想下去。”
“好吧。”看她這個樣子,謝熒也不想強迫,隻身下了車:“那你就在車上等我。”
“嗯嗯。”紋清連連點頭。
她一面壓制着想要下車逃回寨樓的沖動,一面拿出手機察看收到的消息。
果不其然,跳動的紅點布滿了整個界面。
她随意滑動了幾條,都是在質問她到底上了誰的車。
紋清點開姐妹群,看到筱影發出的圖片,正是那輛已經攀上松林大道的跑車:紋清姐的朋友是南山莊園的人嗎?
紋清隻覺得這車裡到處都是攝像頭,好像有人随時在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别扭而難受。
也不知道謝熒到底要耽擱多久,她這樣扭捏地躲在車裡,會不會給她造成極度不好的印象?這個莊園裡配備了私家保安,他們會不會突然巡邏到這裡,然後上來盤問她的來曆。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總不能又悄悄跑進别墅裡,說不定會被人當成賊抓起來,那時就更丢人了。
手機還在震動,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紋清猶豫良久還是接了起來,戰戰兢兢的出聲:“媽……”
“你坐了誰的車?怎麼會上南山?”
“朋友。”紋清聲如蚊蚋。
“你哪來那麼有錢的朋友?”語氣裡盡是焦急和擔憂:“不要被人騙了。”
“哎呀,媽。”紋清急忙解釋:“你想多了,就是謝熒啊,你不記得了?小時候常常跟我玩的。”
“謝熒?”突然提高的音量讓紋清誤以為觸碰了揚聲器:“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紋清還想說些什麼,正見那人已經走到車身前,她連忙敷衍着:“我很好,你不要擔心,到嶺城後我會給你消息。”
說完挂斷電話,乖乖坐好。
謝熒上了車,帶進一陣陰涼冷冽的蓮香,她捋過額前有些绫亂的發絲:“你确定這麼晚了要回嶺城?”
紋清怔愣着:“你不想回去麼?”如果是這樣那太好了,她還是繼續回寨樓吧,至少還能安穩的睡幾個小時。
謝熒似看出她所想,冷冷一笑,清豔高雅的臉上極盡諷刺:“你可别再做讓我生氣的事。”
紋清心虛地轉過頭去,嗫嚅道:“什麼嘛,我們不是說好了回嶺城麼,是你自己想變卦。”
車子啟動,很快加大了油門,咆哮着往外沖。
紋清被一股力道壓制住,直往後仰。
謝熒輕哼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以緻于心情稍稍舒暢起來:“那好,就去你家。”
“我家?”紋清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家,應該是嶺城的那套公寓。
“去我家做什麼呢?”她不自在地拽緊安全帶,整個人泛出惶恐的瑟瑟感。
謝熒看着前方,唇角淺淺勾出别樣意味的笑,既不說透,卻撩撥得她心緒散亂:“你說呢,難不成讓我白跑一趟。”
紋清臉色蒼白,心髒在胸腔裡已經感覺不到跳動,隻有偶爾呼吸時,能聽到深重的喘息在這逼仄的空間裡拖出尖嘯的風聲。
她不用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紋清簡直不知道怎麼過的。
車子行駛上嶺江大橋,道路兩旁的燈帶和穿梭來回的車輛,像流淌的璀璨銀河連接到天幕盡頭,彙聚成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高樓大廈鱗次栉比,碼頭上的兩根巨型燈柱,活像開啟的天門,一旦進入裡面,就将徜徉在繁華富貴鄉裡,讓人流連忘返。
美中不足的是,嶺城的夜景總是壯麗有餘,絢爛難顯,不管眼見着多麼耀眼,在鏡頭裡卻像星幕上浮着一層黑霧,讓透出的光韻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