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清微微側眸,很不耐煩:“幹嘛?”
身後有腳步近前,随後雙臂摟住了她的腰,氣息吐納在臉側,有酒精的味道,還是紋清極度不适的白酒味:“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紋清掙紮着,真情實意的想避開那惱人的氣味:“你喝了酒,我不喜歡。”
“知道我喝了酒,還敢亂說話,要是被人聽到,随口造謠,又得鬧出多大的新聞?你才吃過虧就忘了麼?”
“什麼新聞?你是什麼人那些媒體比你更清楚,不用在我面前裝。”紋清語無倫次,說着似是而非的氣話。
謝熒掰過她的臉,認真看了看,唇靠近了些,似吻似貼,追逐着她的臉頰和鼻尖,兩個人鬧了半晌,最終還是笑出聲來,悶氣散得七零八落。
謝熒理了理她扯歪的衣襟,哄勸道:“好了,回去吃點東西,等我忙完就回來陪你。”
紋清往前靠攏她的肩胛,把額頭抵在上面,輕輕嗯了一聲。
謝熒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是極度的不适,還是極度的不舍:“我走了。”
紋清看着她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車子啟動後,壓抑在舌尖的話這才吐露了出來,害怕她聽到,又害怕她聽不到:“我不管你是報複我,還是真的喜歡我,我的從前,沒有任何值得抱歉的地方,如果有,你可以親口告訴我,而不是用這種低級可笑的方式……”
不要把她的事,和另一個人當閑話擺談,不要把她塑造成一個笑話,她會發瘋的。
車子在前頭轉了個彎,沒有停留,很快疾馳而去。
紋清站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徹底平複,這才回到了寨樓。
如願,這場宴席的後半程匆匆而過,大家滿腹的疑問礙着外人的面,都不敢宣之于口。
飯後,兩個舅舅邀她上閣樓談話了。
“紋清,你和劉熒這麼熟,能不能跟她提提,寨樓改造的事。”小舅舅绯紅的臉,布滿血絲的眼,還有那不斷跳動的眼下肌肉,看着很是滲人。
紋清直覺那是一場大病的伏線,但她不知道該怎麼提醒,舅舅的工作需要常常應酬,恐怕不會輕易改掉生活習慣。
“寨樓改造?”這事不稀奇,畢竟來時她已經聽說過了,但他們的訴求是什麼?她倒很想知道個大概。
“這個村子在落英山的景區範圍内,臨近的農家都在整修,寨樓可是這裡很重要的景色,若是能納入景區改造計劃,我們倒可以省一大筆重建的錢。”
紋清笑道:“兩位舅舅應該不缺錢吧?”
大舅舅似乎很尴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能摸摸頭,像這樣地位轉換,坐在這裡請求别人幫忙,可能還是頭一遭。
在村子裡重建老宅,起修别墅,是每一個成功人士的夢想和歸宿。
要如何把寨樓整修得不失本味又豪爽大氣,成為一個地标,成為讓人看重和羨慕的模樣,那可就要花不少的财力,人力,還有精力。
兩個舅舅雖然寬裕,但都有顧慮,一來不想給他人做嫁衣,二來古建築的整修并不能輕易動工,申請手續十分繁複。
如果把這個地方納入景區改造規劃内,成為一個吸引人流的景點,有建築公司和規劃局進行統修統建,不但能省下很大一筆錢,往後這個地方如果成了網紅地,不管是出租還是改商用,都能有極其豐厚的回報。
謝熒隻在初見時,玩笑似的說過要買下寨樓,可後來就再也沒有提起過。當時她是何等義正辭嚴的拒絕,現在又怎麼好意思再腆着臉去求幫忙。
何況這裡本來就與紋清無關。
“順其自然不行嗎,而且這裡是文物保護點,不可能會漏掉不管。”紋清不懂得怎麼推脫,頭疼不已。
自己和謝熒到底是個什麼關系,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仇是怨都還有待商榷,如何能事事都有求于她,這也太過勢利不堪了。
“該改建的全都簽了意願書,早在幾個月前就定下了,我們至今沒收到通知,肯定是被撇除在外了。雖說古建築需要保護,但你看屋頂漏的漏,壞的壞,一場大雨就有可能造成坍塌,在原有的基礎上翻新加建也是必要的。”小舅舅雙手扶着膝蓋,意求營造出平視的尊重感。
見紋清不情願,大舅舅幹咳兩聲清了清嗓:“紋清,這事并不需要得到什麼确切結果,隻需要她能在項目會議上提一句,會有人重視起來的。”
大舅舅對這方面的人情世故,倒是很熟稔,他這麼精明難道看不出自己的真實意願嗎?在黃成益的事上為什麼就能強人所難呢。
“你要實在不想幫忙,我們也不強求,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看吧,這話一出,讓人内疚的帽子被扣得嚴嚴實實。
紋清低下頭,不住揉捏着自己的指尖。
她該怎麼辦才好。
“先給我一點時間吧,我不可能貿然去說的……”
“當然,當然。”兩個舅舅聽到這話,頓時放松下來,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了,剩下的自然就是時間問題。
談話完結,看到舅舅要離開,紋清鼓起勇氣叫住他:“舅舅,黃成益的事,可能有誤會……”
回程的路上,母親不住埋怨着紋清:“邀請别人也不跟家裡人說,都吃到一半了,真是丢死人,你就沒一件事能做好的。”
“呵。”紋清忍不住冷笑:“她是在青溪赴了宴才過來的,你以為她真想來吃這頓飯麼。”
“不管她什麼想法,隻要來了,那就是客人,哪有不等客人的道理。”紋母越說越氣:“你永遠就是我行我素,自高自大的樣子,從來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紋清本就沉湎在這樣的評價中,難以纾解,聽到這話猝然激動了起來:“我到底怎麼自大了?我欺負了誰?我造成過什麼不可收拾的爛攤子,你們倒是跟我說清楚啊,每個人都這麼說我,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小舅舅喝了酒,本坐在副駕駛休憩,聽到後面鬧起來隻得出聲勸慰道:“大過年的,就别說這些了。說起來紋清還是很有出息,至少能和劉家人做朋友,人家恭維的見多了,就喜歡這種真性情的。”
這話不亞于頂級的諷刺,如果她們知道,她在謝熒面前處在什麼樣的位置上,估計會更加看不起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