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泳館開業的第七天,宋玉酌總算約到了夏欹,另外還有許青和柳明嬌,一行共四人。
宋玉酌是發起人,門票是她買好的。
哪怕用了報紙,打了折扣,每張門票還是花了六個銀元。
碼頭工人們的工資一個月差不多是三塊銀元,而稍體面一些的文職工作,像是許青這樣在銀行上班的,一個月大概能拿十銀元的薪水。
這樣貴的門票,許青和柳明嬌都吓到了,争着搶着要把錢給宋玉酌。
最終,是夏欹看不下去,說由她來請客。
她年紀最大,又是宋玉酌未來的嫂嫂,算起來,是幾個人的長輩,再加上除了宋玉酌,其他兩人都對她不熟悉,态度上就有點拘謹。
夏欹生得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說起話來卻不怒自威,的确有長輩的譜兒,許青和柳明嬌就都不再争了。
一行人在遊泳館接待人員的帶領下,往裡走。
興許是開業已經六天的緣故,嘗鮮的人們大都在前幾日過了瘾,客人數量不如報紙上照片拍的那樣多了,不是很擁擠。
可因為炎熱,再次來光顧遊泳館的人也仍舊不少。
宋玉酌這一行人,男子長得俊朗,女子又貌美清秀,是最引人注目的,總有人往他們這頭瞧。
許青對遊泳館的興趣并不大,他滿眼滿心都是宋玉酌,故而在其他人觀察遊泳館的設施時,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宋玉酌身上,眼裡透着少年人的青澀和執着。
為了這次的約會,許青刻意穿了身筆挺的西裝,頭發比起上次又剪短了不少,抹了頭油,全梳到了後面,顯得十分精神。
隻是天氣有點熱,西裝面料又不透氣,導緻他頻繁出汗,額頭布滿了汗珠,衣衫也濕透了。
宋玉酌看了許青一眼,語氣很疑惑:“大熱天的,你怎麼穿身西裝,不難受嗎?”
許青這頭還沒來得及回話,身旁就發出了一聲促狹的低笑聲,是夏欹。
“真是個傻丫頭,他喜歡你,這身衣服當然是為你穿的。”
許青喜歡她。
何須眉也總這樣說,連帶酒樓裡知道許青這個人的夥計也都這樣認為。
這樣的話,宋玉酌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周邊人似乎都覺得青年男女關系但凡近一些,就是愛情。
可時代不同了,以前男女交往是需要避嫌,現在卻可以大大方方做朋友。
見宋玉酌臉色變了,隐隐有些不悅,許青看得心驚肉跳,趕忙主動站出來跟夏欹解釋。
“夏姐姐,你誤會了,我跟玉酌隻是朋友。”
“原來是這樣,是我失言了。”
夏欹溫聲說了句抱歉。
她不僅模樣生得好,嗓音也好聽。
别說隻是一句玩笑話了,就是真得罪了人,對方若是多看她兩眼,怒火恐怕也會散去。
這會兒走在路上,太陽很烈,夏欹穿着宋玉酌送她的小洋裝,在沉悶的夏日裡顯得格外清麗動人,頭戴一頂黑色蕾絲邊的紗帽,襯得她臉頰皮膚勝雪,很細膩。
她是停下來道歉的,姿态很誠懇,半點不讓人覺得敷衍。
宋玉酌沒說話,臉色到底是和緩了些,而許青笑着擺手,一顆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哪怕旁人都看出來他喜歡宋玉酌,但許青自己卻不敢當着宋玉酌的面承認。
他知道如若跟宋玉酌挑破了這一點,宋玉酌肯定會疏遠他,到時候他們連朋友都很難再做。
所以在宋玉酌感情開竅喜歡上他之前,他萬萬不能承認他喜歡宋玉酌。
對此,許青也很無奈,卻沒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柳明嬌是大大咧咧慣了的,她聽見夏欹的話,就笑着說道:“夏姐姐,你不用道歉的,其實我們都這麼認為,是玉酌傻,許青又慫得厲害,他們這才沒成,不過他們成親是早晚的事,宋夫人可是很滿意許青這個未來女婿呢。”
宋玉酌握拳就要打柳明嬌,卻沒下狠手,隻是在柳明嬌肩膀上虛虛一晃。
“再敢胡說八道,等我回玉鶴園,就拿我新做的辣椒面塞你嘴裡去,把你辣成啞巴!”
夏欹見狀,帽檐下那嫣紅的唇角忍不住翹起。
許青心裡一緊,當即瞪了柳明嬌一眼,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柳明嬌則朝他吐舌頭,壓根就沒把兩人對她的這點威脅放在心上。
許青害怕宋玉酌,她是不怕的。
何況她這番話是在幫許青呢,許青竟然還不知好歹,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