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音擡着濕漉漉的眼睛:“他會死嗎?”
華榆語氣如常道:“目測不會,旁邊就是手術室,隻要不是斷頭都能救回來。”
衛音打了個哆嗦,華榆反應過來是自己吓到她,态度柔和一些,補充道:“……而且他的力度不大,從出血量看,是頸外小動脈,很快就能止住的。”
衛音這才從惶恐中慢慢醒過來。
“為什麼,”衛音喝了一大口水,小聲說,“他為什麼要自殺。”
華榆走到衛音旁邊坐下,她見慣了這種事情,反應比很多人都平靜。
“你知道腺體對一個人有多重要嗎?”華榆不答反問。
衛音搖了搖頭,繼而又點頭:“它是人體超越第二性征的器官,影響百分之六十的激素分泌。”
華榆往後靠,視線微微垂下,像在講一個尋常的道理,語氣不高不低道:“現代醫學無法解釋腺體是如何出現的,目前有兩個學派,一是腺體優越論,在腺體的刺激下,可以激發人體基因的潛能,AO在許多方面都表現出超越常人的天賦,例如我的醫學天賦,和你的藝術天賦。”
衛音說:“那另一個學派呢?”
華榆頓了一下:“另一個學派是,腺體寄生論。他們認為腺體的出現是一種寄生,它既不屬于任何返古表現,也無法用自然界的存在進行論證,它就像憑空出現一樣,黏在人類基因裡,操控人類的生死存亡。”
衛音不太明白,但能感覺到華榆語氣的認真與沉重。
“那人就是因為不能接受腺體摘除才自殺的,”華榆擡眼,望向衛音,“你有一句話說的不夠正确,腺體對人體激素的影響,絕對不止百分之六十,也許是七十,八十,甚至九十。它可以修複人體的免疫系統,也可以徹底破壞。它能治愈癌症、清理癌細胞,本體永不癌變,但也可以讓人一夜蒼老、迅速死亡。”
衛音明白了,古往今來,人類最重要的器官是大腦,失去大腦就會死亡,無一例外。再往下,是心髒,五髒六腑每個器官都有自己的功能,雖然可以用機器替代,但替換完成度并不高。
對人類來說,多一個重要器官,腺體,優點顯而易見,缺點也顯而易見。
衛音努力記住華榆的話:“腺體很重要。”
華榆語氣又重了點:“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擔驚受怕,而是希望你珍重自己。”
衛音眨眨眼:“嗯。”
她答得随意,雖然知道了腺體的重要性,卻并沒有把這些和自己聯系起來。
華榆忽然站起來,走到衛音面前,半蹲下看着她。
衛音的目光從華榆臉上掠過,長發藍瞳,鼻挺唇薄,沉靜從容,這是一張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會覺得好看的臉,可此時的華榆卻很危險,她沉了臉,五官固定在統一的位置,眼神中湧起濃厚的情緒。
“你沒有照顧好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的腺體當一回事,”華榆每次開口,嘴唇張開的弧度很小,似乎是為了壓抑着音量,也壓抑着感情,“衛音,你對自己的态度很潦草。”
衛音下意識就想說我沒有。
華榆的眉眼很冷,陰沉沉地令人不敢直視:“你不用否認我,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應該照顧好。”
華榆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她想問衛音,為什麼說好三個月一次定期體檢,過去兩年,衛音一共隻體檢了兩次。
楊茶說衛音不會用阻隔貼,衛音是不是覺得聞不見信息素的味道就可以不管不顧讓自己浸泡在各種亂七八糟環境裡。
還有剛才,失控的omega,手裡拿着刀,衛音都敢沖上去。
但這些關切與擔憂,憤怒與質問,都被華榆壓了下來,壓在心裡最深處。
她隻是衛音的主治醫生,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治好衛音的病,她不能追究過往,要求衛音必須按照自己說的做。
衛音被說的啞口無言,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她本能覺得華榆說的不對,可細想想,卻是發生的事實。
衛音抿了抿唇,低頭:“你不知道。”
華榆:“嗯?”
衛音有點生氣,但更多的是憋屈,愣愣地掰着手指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