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松樹般針尖葉的樹木林，看距離差不多了，莫往囑咐嘉文在路邊歇一會兒等他。

嘉文撫着學院外套，點點頭。

“惡魔先生……你也要小心一點。”嘉文小聲關心。

但話音剛落，嘉文就想起惡魔是無所不能的，他的關心反而顯得有些多餘。害怕被讨厭，嘉文趕忙補救道：“我不是質疑您的能力，隻是我……”

“我會小心的。”在嘉文慌亂前，莫往微笑着應答道。

他看着嘉文緊張兮兮的樣子，彈了嘉文一個腦瓜崩：“别胡思亂想，好好呆在這裡，等我接你回家。”

嘉文幸福地揉揉腦門，他強壓住想跟過去的沖動，乖乖回道：“好。”

簡單安置好嘉文，莫往抱着貓踏上大路。

嘉文看着莫往越行越遠的背影，總感覺有一天他會再也追不上那個身影。他隻能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隻求以後能有資格追随那個身影，跟在他的身後。

并沒有注意到嘉文的心緒，莫往想到一會兒要見皇帝，已經開始緊張。他根據貓咪陛下的精準指揮，避開幾個等級較高的衛兵。

有些奇怪，皇帝好像也在有意避開護衛，他們追随蹤迹越往前走，去到的地方越偏僻。

還沒等莫往有所猜測，他便見到了傳說中的皇帝。

與傳說中的情況不一樣，皇帝看上去沒有那麼瘋癫，而是充滿了獨屬于成熟男人的強健和威嚴。

金燦的短發，金色的眼睛，眉宇之間流露威厲，他英俊的面龐仿佛被神靈精雕細琢過一般，令人肅然生敬且心生好感。

皇帝的個子很高，他在宮廷裡依舊身披軍袍。他身上的關鍵部位覆着盔甲，胸前顯眼處挂着代表龍的勳章。

盡管勳章上的龍是金屬雕刻，莫往還是一眼猜測出那是惡龍的形象。

于此同時，莫往能夠肯定，皇帝也看到了他。

高等級的隐藏道具在皇帝面前失效了。

“魔王，也會拟态出柔弱人類少年的外貌嗎？”尼德的皇帝靜靜看着莫往，拔出了佩劍。

蕪湖，不僅被發現，而且掉馬了。

莫往在内心深處瘋狂掀桌。

奇怪，阿爾法都沒能發現他的身份，眼前的皇帝是從哪發現的。

莫往沉默……

他觀察着眼前的皇帝，觀察着，突然能夠看到對方的心口附近，浮現出虛幻交織着的奇怪紋路。

“那是基于魔素構成的契約紋路。莫往，他能發現我們，因為他已經與惡龍簽下永恒的契約，獲得感知魔素的能力。在陣營規則判定裡，他四舍五入算是加入了我們的陣營。”

貓咪陛下的聲音回響在腦海，适時解答了莫往的疑惑。

皇帝沒有貿然出手，他很清楚，面前的少年并不是普通的人類。

他從以前，就莫名其妙地對感知魔物方面比較敏銳。

在他的感知裡，濃郁到實質化的粘稠魔素填充了少年溫柔的軀殼，深邃純粹的黑暗代替心髒跳動着蟄伏在深處。

如果劃開少年那張平易近人的面龐，内裡想必是一團拟态的邪惡。

僵持了片刻，皇帝戰勝對黑暗的先天臣服感，毅然踏上前。

他手中的勇者之劍此刻開始不安地争鳴着，竟是未戰先怯了。果然，搶奪來的勇者之劍并無法被他完美征服控制，劍原先的主人也是個虛張聲勢的懦弱之徒。

這樣不聽話的劍，還是折斷的好。

皇帝一甩手，直接用侵蝕魔法強硬抹去了劍的靈。象征傳說之劍的光輝漸漸暗淡，現在，它淪為一把用料好一些的普通寶劍了。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說尼德的皇帝是個瘋子。”貓咪驚歎。通過魔素視野，他清晰知道剛剛的瞬間發生了什麼。

多少人瘋狂尋找着，傳說中被神靈遺落的聖物，他們窮盡一生都不一定見到一樣。但其中的一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在皇帝手中被毀掉了。

有貓咪陛下這隻實時翻譯在，莫往也理解了發生什麼。

他謹慎地盯着眼前的皇帝。比起遇到強大的對手，他更怕對手是個極端的“恐怖分子”。

“我們無意與你為敵，我們隻是來尋求惡龍的蹤迹。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惡龍究竟是怎麼死的，他現在又在哪裡？”

莫往沉寂地說。

皇帝聽罷，笑了。

他自嘲地指指自己的腦袋：“魔王，恕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失憶了，或者說，這個世界失憶了。”

“我不記得自己遇到過惡龍。但我總能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噩夢中，回到一個陰沉的午後，那一天森林裡狂風暴雨，魔物的屍體堆了滿地。我最愛的他渾身是血，他哭的很悲痛，很悲痛。他在質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起身沖向了我，而我，砍下了他的頭顱。”

“是的，我殺了惡龍，現在，你們會想殺了我嗎。”皇帝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