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台風真的來了,車子開到一半暴雨如注,他坐在後排正在看海洋館的魚類介紹,一擡頭一輛大貨車沖了出來。
驚叫聲混雜着玻璃碎片砸向他。
後來隻剩下了一片黑暗,他和比他小三歲的弟弟吳望成相依為命。
吳思恩從回憶裡晃過神來,剛才駛過的黑車早已消失在街尾。
吳思恩涉過積水回了家,洗了個澡後他坐在床上拿起手機。
怎麼辦呢?真的要去找周景良嗎?
吳思恩翻出周景良的電話,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打出去。
第二天一早,吳思恩暫停營業,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洗了頭。
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很瘦,因為常年不這麼外出,皮膚有些病态的蒼白。
出門前他把鞋子上粘的泥灰擦幹淨,又洗了兩遍手。
吳思恩轉了兩趟地鐵,花費大概一個多小時,站到了“恒安集團”的辦公大樓下。
他躊躇了兩步,在旁邊的一個涼亭下坐下。
一直等到晚上快要6點,陸陸續續下班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吳思恩盯着門口進出的車輛看。
直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開出來,他猛地起身跑了過去。
透過玻璃窗,後排坐着的人聽到動靜微微擡頭,露出一張冷峻的臉。
吳思恩和他隔着玻璃對視,周景良冷漠的目光讓他忍不住心裡打了個冷顫。
車子很明顯地慢了下來。
吳思恩趕緊硬着頭皮跑過去,他彎腰敲了敲車窗。
車窗半降下,周景良穿着昂貴得體的深色西裝,腿上放着iPad,看起來還在處理工作。
即使已經見過許多次,但是吳思恩每次看到周景良的臉還是忍不住驚歎,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
吳思恩依舊彎着腰,讨好地喊他:“哥。”
周景良眼睫微垂,冷淡地回應:“嗯。”
吳思恩說:“哥,你現在有空嗎?我找你有點事。”
周景良沒說話,吳思恩知道他不說話那就是沒有拒絕,趕緊嘗試打開車門,果然已經解鎖,吳思恩坐上車。
他身上廉價的短袖領口已經變得皺皺巴巴,露出削瘦的鎖骨,他的手緊張地蜷縮起來,坐在周景良旁邊顯得有些自慚形愧。
車子開動。
周景良繼續查看iPad 上面的報表,也沒有問他是什麼事。
吳思恩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咬咬牙說:“哥,我想……我想問你借點錢。”
周景良這才終于轉頭看他:“這次又怎麼了?”
吳思恩聽到這話更是擡不起頭。
以前大大小小的事他麻煩了周景良不知道多少,他原本是打算自己開了牛肉面館後就開始新的生活,再也不去找周景良了。
誰知發生了這樣的事……那些念頭又統統破滅了。
吳思恩嗫嚅着說:“小成出事了,需要錢,太多了我實在拿不出來……”
周景良問他:“多少錢?”
吳思恩頭垂得更低:“20萬。”
他沒有朋友,家裡的親戚早些年父母去世後也都一個個斷了聯系。
一時之間,好像除了找他就别無他法。
周景良沒說借也沒說不借。
吳思恩在旁邊有些坐立難安。
氣氛凝滞住,車子向右轉彎時路口突然沖出了一輛電瓶車,司機緊急刹車,吳思恩一下子向右前方倒去。
就在他快要磕到面前的椅背時,一雙有力的手扣住他的腰将他帶了回來。
下一秒,吳思恩因為慣性側靠在了周景良的身上。
他一瞬間渾身僵硬。
周景良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他非常熟悉,是一直放在衣櫃裡的熏香,幾乎頃刻将他包圍。
車子很快恢複了平穩的行駛。
吳思恩趕緊坐直,這個時候周景良才慢條斯理地抽走扶着他腰的手。
吳思恩動作間蹭到了手背上的水泡,一瞬間疼得他嘶了一聲。
周景良看了他的手一眼。
他很快縮起手,然後小聲地道歉:“不好意思。”
吳思恩看着周景良的側臉鼓起勇氣說:“等會兒一起吃飯好嗎?我請客。”
周景良卻拒絕了他:“不用了。”
空氣又沉默下來。
車子經過一個地鐵站,周景良開口:“停車。”
司機把車停下。
吳思恩心中咯噔一下。
周景良重新拿起iPad看報表:“下車吧,我還有約。”
吳思恩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最後仍舊沒說出口,開門下車。
車子很快啟動,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