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門被哐當一聲推開,吳思恩拎着垃圾放到半人高的大垃圾桶裡。
他喘了幾口氣,微微張開手掌,裡面赫然被勒出了一道紅痕。
他是易留疤體質,皮膚和血管都薄,兩個月前還細嫩的掌心如今已經因為長時間切菜拿鍋有了老繭。
吳思恩轉身在旁邊洗拖把的水池打開水龍頭沖幹淨手,彎腰洗了把臉,把脖子上的汗都抹幹淨。
上次監管局的人約好了今天再檢查一次,他昨天打掃了半夜,又找出标準文件仔細核對了一遍,但是心裡還是難免會有些疲憊。
監管局的人說,他的店現在其實沒什麼錯漏,最重要的問題是不要再讓人舉報了。
吳思恩回到店裡,拿起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水,店裡坐着幾個正在吃面的客人,秋日的陽光照進來。
吳思恩望着玻璃門外,斜對面的街角就是另外一家面館。
他準備這次檢查過後去找那家店的老闆談一談。
他看了一會兒發現有些不對勁,現在是9點多,雖然已經過了早高峰,但是至少不會沒有客人。
吳思恩走到門口,看得更加清楚了,那家店的大門挂了鎖,旁邊還貼了一張紙。
他看不太清紙上的字,拿手機放大了,發現是店門轉讓。
他愣了一下。
那家店的生意其實挺不錯的,又一直舉報他,不像是準備不幹了的樣子,怎麼會突然轉讓店面呢?
吳思恩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這樣一來他确實很好過很多。
他一直等到下午監管局的人都沒來,他有些奇怪,找出留的電話打了過去。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來,吳思恩說明了情況,工作人員卻說對方已經撤銷了舉報。
晚上關門後,吳思恩特意去到對面那家面館看了他張貼的轉讓說明,上面隻寫了“旺鋪轉租”下面是他的電話号碼。
吳思恩想了想還是沒有留下這個電話,轉身走了。
第二天是周末,他沒開店,也關了外賣軟件上的訂單。
他買了一些新鮮的菜,坐地鐵到了翠屏山别墅區,門口的保安和他認識,吳思恩嘗試了一下掃臉,發現自己的門禁信息還沒有被删除。
他拎着菜熟門熟路地來到16橦的大門口摁響門鈴。
大門自動打開。
吳思恩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
他站在裡面的門口,門鎖是人臉識别的,自動掃描識别到吳思恩的臉,下一秒就十分順暢地打開了。
吳思恩愣住。
他沒想到周景良竟然沒有删掉他的人臉識别信息。
周景良穿着淺灰色的居家服,坐在餐桌上在辦公,聽到吳思恩進來的動靜也沒有擡頭看一眼。
吳思恩站在客廳裡有些局促,最後還是主動走了過去開口說:“哥。”
周景良這才擡起頭看向他:“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他沒什麼表情,看起來有些疏冷。
吳思恩知道周景良早上沒睡好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面無表情。
吳思恩說:“好久沒見了,我買了點菜做給哥吃。”
他說着把菜放到餐桌上開始收拾,周景良掃了一眼,都是他愛吃的。
周景良的臉色緩了緩說:“不着急,中午再做吧。”
吳思恩聞言又把菜收起來,廚房是開放式的,和客廳中間隔着一個大理石導台,他穿過去想要把菜放到冰箱裡。
他打開冰箱門,卻發現裡面都是空的,隻有十幾瓶礦泉水放在裡面。
吳思恩疑惑:“平時阿姨不過來做飯嗎?”
之前他來周景良家裡有保姆會在家給周景良做飯,後來他來的次數多了也開始幫着做飯帶飯到公司。
冰箱是從來都沒有空過的。
周景良表情平淡:“開了。”
吳思恩扶着冰箱門的手一頓,最後還是沒問為什麼開了,默默把菜都放了進去。
他轉頭看了一眼廚房台面,上面很幹淨,看起來已經很久都沒有使用過的痕迹了。
吳思恩洗了手,踟蹰着走到沙發旁邊。
周景良坐在四人位的沙發上,旁邊還有很大的空餘,吳思恩想了想走到另外一邊的單人沙發位坐下。
周景良看了他一眼,合上電腦,身體往後放松地靠在沙發上:“有什麼事嗎?”
吳思恩搖頭說:“最近生意不忙就過來看看。”
周景良說:“我挺忙的。”
吳思恩噎住。
他換了個話題:“早飯吃了嗎?”
他知道周景良不愛吃早飯,但是不吃難免傷胃。
周景良說:“沒吃。”
吳思恩立馬說:“那我去給你做點。”
周景良制止他:“你來是專門給我當做飯阿姨的?”
吳思恩剛站起來就又坐下了,又過了一會兒,在這樣極緻的安靜裡,他呐呐地開口:“其實我騙你了。”
周景良擡頭看他。
吳思恩閃躲目光說:“最近生意又變好了,因為之前舉報我的那家店搬走了。哥,是不是你幫的我?”
吳思恩的聲音越說越小,也越說越沒有底氣,他怕自己自作多情,又覺得這件事除了周景良沒人能做到。
周景良摩挲着指節,他沒有回答,而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說:“坐過來。”
吳思恩一瞬間渾身僵硬,在周景良灼人的注視中他緩緩站起來,走到周景良身邊坐下。
但是他仍舊坐得很小心,中間隔了一道不寬不窄的縫隙。
周景良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吳思恩瞬間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