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恩趕緊拒絕:“不用不用,我基本上每天都這個點關門,剛好有時間,沒耽誤什麼。”
許尤點了一些烤串,問吳思恩:“你還想吃什麼嗎?”
吳思恩不餓,周景良吃過晚飯是絕對不會再吃東西的,這麼多年他跟在旁邊也習慣了,于是說:“不用,這些夠了,我其實不餓,你吃就行。”
許尤也沒有再勉強,等待上菜的過程吳思恩又沉默下來。
雖然許尤看着比他高,俨然已經是成年男人的外表,但是他還是把他當作小朋友,他又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小孩。
不過許尤是個很外向的人,即使因為家庭心情不好也依舊樂于分享。
他和吳思恩傾訴道:“我爸媽常年分居,我爸在外面有人了,我媽早就知道。”
吳思恩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麼狗血的家庭倫理内容。
他啊了幾聲,不知道怎麼回應。
許尤看了他一眼,繼續說:“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隻是這次月考成績也不理想,家裡又吵得厲害,所以心情很郁悶。”
吳思恩結結巴巴地說:“一次考試,不代表什麼,下次吸取教訓就行了。”
他這話說得有幾分心虛,畢竟他就不是什麼很擅長考試的學生。
許尤說:“其實考試也不重要,畢竟他們都不關心我的成績,也不關心我吃了什麼,睡得好不好,他們隻關心自己。”
吳思恩覺得許尤的家庭氛圍看起來确實很緊張,但他也很不會處理和家人的關系,他隻能很勉強地安慰道:“那你可以關心你自己,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許尤這時突然看向吳思恩說:“思恩,我能信任你嗎?”
這實在是太唐突了,吓了吳思恩一跳,他手裡無意識擺弄的筷子也掉在了桌子上。
氣氛有一些凝滞,恰好服務員上菜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吳思恩覺得許尤可能是情緒上來了在說胡話,哪有人對着隻見過幾次面的面店老闆說這種話呢?
簡直像是電視劇裡演員念的台詞一樣。
許尤見吳思恩這種反應臉上顯露出來一絲尴尬,雖然他心思深沉,但到底是個17、8歲的高中生,還做不到完全能夠面不改色地面對任何情況。
吳思恩在内心說服了自己,是自己現在太不懂現在的青少年了,他清了清嗓子委婉地說:“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你也許可以問問老師。”
為了防止傷害到許尤的情緒,他補充道:“之後你來我店裡吃面我可以給你免單。”
這實在是很有力的安慰了。
但是許尤并不買賬,隻是臉色沉沉地說:“算了。”
許尤不說話,氣氛就更加沉寂,吳思恩感到坐立難安起來。
許尤低頭吃羊肉串。
吳思恩沒有伸手去拿,他确實不太想吃東西,但是一直看着許尤吃,自己不吃又似乎不是很禮貌,吳思恩有些猶豫地看着面前的肉串。
許尤擡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又露出很友好地笑容,像是已經經曆過了自我調節重回之前熱情體貼的狀态:“不想吃的話不用勉強,我現在好多了,吃完就回家。”
吳思恩大大松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時間,原本計劃着回去再做一會植物标本畫的收尾,現在已經有些晚了。
他站起來說:“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許尤點點頭,在吳思恩轉身的一瞬間,他臉上清朗的笑容消失不見。
吳思恩稍微加快了一些腳步趕到家裡,多花了一些時間做完收尾工作,然後拿相框裝飾,用彩色的禮物包裝紙紮好。
周五就是中秋,吳思恩和林澤輝已經說好,到時候他嘗試自己做一些月餅,讓他來店裡嘗嘗。
吳思恩洗完澡,穿着短袖短褲出來打了個噴嚏。
他沒怎麼在意,看時間不早了頭發隻吹了半幹就趕緊睡覺。
這樣犯懶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一早他就開始發燒。
他強忍着不适吃了片布洛芬爬起來,戴好口罩去店裡營業。
周五他開始劇烈地咳嗽,再次燒了起來。
他不得不取消和林澤輝的約定,另外約了時間在家裡休息。
吳思恩躺在床上有些遺憾地想,他原本還準備做一些月餅給周景良送去,他的内心還抱有着隐秘地不可告人的期望,說不定他們還能回到以前普通朋友的關系。
否則他的離開絕不會隻是換了一個區生活,而是會徹底的完全離開周景良的生活半徑。
但僅僅是想象這樣的做法都覺得令人感到難受,無論是吳望成的存在,還是自己欠了又欠的債款,都讓人始終徘徊不前。
以前中秋節其實也是他一個人過的,周景良通常會回家過,他和家裡的關系很平和,傳統的節日必定是要一大家子在一起精心準備和慶祝的。
有的時候是去度假區一個月,金家誠一家偶爾也受邀,周景良不會帶着吳思恩一起。
亂七八糟的思緒捆綁束縛着吳思恩,他最終在病毒的攻擊下沉沉睡去。
高欣怡平均兩分鐘看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現在是下午14:16,明天是中秋節放假第一天,恒安會提前放假半天,15:00就下班了。
高欣怡專心花費一個上午,用前所未有的高效和專注能力處理完工作,今天公司的一切流程都十分高效,打工人有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大家都不想把工作拖到假期。
中午飯一吃完,她坐回辦公位就準備開始專心緻志地等待下班,如果周景良沒有晃來晃去的話那就更加完美了。
高欣怡打開某個不重要的工作文檔,又瞥了一眼時間。
怎麼隻過去了一分鐘,該死。
“高欣怡。”周景良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高欣怡立馬條件反射出12分的演技,神情嚴肅十分專業地擡頭,臉上寫着“我正在認真工作,我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十六個大字,這傳承于高中在數學課上打瞌睡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時的“我正在認真聽課,我可以解開這道題”的演技。
周景良招了下手讓她進辦公室,看起來對她精湛的演技毫無欣賞的欲望。
高欣怡抱着電腦走進辦公室,周景良示意她坐下。
周景良說:“你上次說的是他親口和你說的?”
上次說的什麼?他又是誰?
高欣怡大腦高速運轉,再向老闆提問和自我折磨中選擇了後者。
她猶豫着說:“吳思恩?”
周景良微微皺眉,點了點頭,顯出幾分不耐煩。
高欣怡立馬松了口氣,她回憶起最後一次談起吳思恩是她和周景良說,吳思恩準備在中秋節的時候送出去禮物的事。
很明顯周景良沒有收到禮物。
她提醒道:“明天才是中秋節。”
周景良顯然對這個事實非常清楚,他說:“他沒有和你打聽我的行程嗎?”
高欣怡說:“他應該更想主動聯系您?”
在周景良有些不耐煩的目光裡她趕緊拿出了和吳思恩的聊天記錄以證清白。
上面還有在她強烈要求下吳思恩給他發的拼貼畫成圖。
收到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轉給周景良了,他并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周景良命令道:“你給他發個信息。”
高欣怡非常順從地立馬開始打字,甚至沒有問一句為什麼。
那邊毫無回應。
高欣怡說:“大概在忙吧,可能中秋節要歇業,所以提前把事情忙完。”
周景良的眉頭舒展了一些,讓她走了。
高欣怡一關上門,周景良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打開自己和吳思恩聊天框,裡面毫無動靜。
下午三點一過,公司裡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周景良卻還在辦公室坐着。
他思慮再三,想到前幾次吳思恩來找他的時候都沒有提前在手機上告知,而是直接找過來,大概是怕被他拒絕。
這樣他就能理解了。
周景良穿上外套拿着車鑰匙下到地下車庫回家,畢竟雖然上一次是吳思恩做的不對,他也需要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
周景良打開車載CD,窗外的太陽即将降落至地平線,他想象着吳思恩坐在副駕駛的樣子,等他收到禮物并表示原諒他們可以一起去一家位于高層且有着巨大落地窗的餐廳一起欣賞落日。
中秋三天假過去了。
周景良什麼都沒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