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他們又趕着天色漸晚時回了破廟。
狗蛋兒接過阿雲遞過來的水碗,狠狠喝了一大口。他一抹嘴,“啪嗒”一聲就放下了碗,怒氣沖沖道:
“該死的!也不知是哪個愛管閑事的家夥偷了我的錢袋!要不是那家夥,我們今兒晚上就能住上大院子了!”
幾人一聽,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狗蛋兒一想到這事,臉就被氣紅了,他長得黑,如今兩種顔色這麼一摻,又顯得有些滑稽,他道:“我原本從一個肚大腰圓的老爺身上摸到了一個可沉的錢袋,我估摸着裡面應該有幾十兩銀子呢!正想着夠了買院子的錢,誰知被一個家夥給偷走了!”
“什麼!幾十兩!”春桃眼睛亮得驚人,那可是幾十兩啊,要是有了那筆錢,他們就能過上公子小姐一樣的生活了!
“是啊,幾十兩呢!”狗蛋兒憤憤地重複。
“咱們不是專偷别人嗎?怎麼會被偷呢!你怎麼這麼笨啊!”石頭聽見裡面有幾十兩,也頓時心動,他一臉怨氣地指責。
“我笨?我連那人長什麼樣我都沒看清,我懷裡的錢就不見了!這能怪我嗎?”狗蛋兒梗着脖子辯解道。
“我才不信,你肯定又是編瞎話,怎麼可能有人這般快!”石頭撇嘴。
“我要騙你我這輩子都娶不到婆娘!”狗蛋兒氣急,一怒之下發下了毒誓,“那兩個家丁都說了那家夥是大俠,會武功的!”
狗蛋兒這麼一說,幾人面面相觑後心裡都信了幾分。畢竟狗蛋兒這輩子除了錢之外,最想要的就是娶一個漂亮媳婦兒,如今竟拿這事發誓,看來确有其事。
隻是……
一旁的小虎咂摸了一下他那話,突然回過味兒了:“家丁?哪來的家丁?”
狗蛋兒被問得一噎,他縮了脖子呐呐道:“就……就家丁。”
小虎意識到什麼,猛地瞪向他:“你是說你偷的時候被他們發現了?”
狗蛋兒低着頭,很不情願地點了兩下腦袋。
“狗蛋兒,你說說你,我當時是怎麼教你們的!”小虎當即就生了氣。
做他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被人發現,尤其是權勢的。畢竟他們就生活在這個鎮子上,很容易就被上門尋仇。一着不慎,他們所有人都得被送去衙門,這都還算是輕的!
狗蛋兒扭了扭手指,不敢擡頭,他嘟囔道:“這不被搶回去了嘛……”
他不過是羨慕小虎哥昨日摸到了三兩銀子,就尋思着碰碰運氣。再說了,他這不也沒拿到手嘛。
小虎頓時濃眉倒豎,指着狗蛋兒狠狠罵了一通,直罵得狗蛋兒連呼“再也不敢”了。
還是旁邊的阿雲幾人從中調解,才讓小虎消了氣,不再指着狗蛋兒鼻子罵。
“記住了嗎?以後不準招惹這種人!”小虎惡狠狠道。
狗蛋兒心中不服氣,但面上不敢表現出來,他點了數下頭,看起來誠懇至極:“我記住了小虎哥。”
房梁上的周嶽見狗蛋兒這明顯要陰奉陽違的表情,心裡直搖頭,這娃子,果然隻有吃過虧才知道痛。
吃飯時,阿雲仰頭喚着房梁上的周嶽:“小雪,快下來。”
周嶽沒動,就那麼趴在房梁上垂着眼睛看他,任阿雲怎麼呼喚都沒挪動一分。
春桃站在他旁邊:“姜爺爺的藥真好,小雪這都能上房梁了。”
阿雲一怔,側目看了眼春桃,春桃臉上帶着笑,是由衷地為小雪感到高興的樣子。
阿雲回過頭,深深地看向了那雙綠瞳。
黑白相間的小貓靜靜與他對視,不過片刻小貓自己就移開了視線。
阿雲看着他側着腦袋舔舐爪子,不知心裡明白了什麼,隻道:“不想吃那便不吃吧。”
說罷,阿雲就收了手裡的燒餅,轉身回去收拾被褥了。
“放心吧,阿雲哥,”身後的春桃跟了過來,幫着他一起鋪被褥,“小雪餓了會自己抓老鼠吃的。”
“嗯。”阿雲點點頭,隻是臉上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
周嶽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是直起身子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他徑直來到阿雲身邊,在他腳邊轉着圈蹭他,嘴裡一直“喵喵”着。
我是妖,吃不吃都沒什麼關系。但你們不行啊,你們自己都不夠吃的,還掰來喂我,這樣容易發育不良長不高啊……
可惜在場的人沒有人能聽得懂貓語。
阿雲低頭,看到了腳邊翹着尾巴似乎是在向他撒嬌的小貓,心裡倏然一軟,臉上下意識柔和了幾分,嘴角也輕輕勾起。然而下一瞬意識到的他又猛地拉直了嘴角,動作遲疑地拿出那一小塊燒餅:“……要吃嗎?”
周嶽蹭了蹭他的手,伸着脖子去咬那塊燒餅。
阿雲的手往前送了送,将燒餅遞到他嘴邊。
周嶽想要一口叼走,卻被阿雲攔了下來,他對周嶽道:“地上髒,在這裡吃。”
燒餅被放在阿雲幹淨的手心裡,周嶽擡眼,看到了阿雲眼裡的認真和催促,于是垂頭就着他的手吃起了燒餅。
燒餅是阿雲特地多熱了一會兒的,所以軟軟的,周嶽吃着很方便,幾乎三兩口就全部下了肚。
一旁的春桃忍不住驚歎:“小雪好乖啊!”
周嶽身子僵了一瞬,随後若無其事地蹲坐在那裡,假裝很忙地舔毛。
阿雲起身将手心裡的粘膩洗掉,聞言側眸對周嶽笑了下:“嗯,它很乖。”
周嶽被笑得心裡一突,他總覺得阿雲似乎知道了什麼。不過既然阿雲不說,那他也就當做不知道,還是照常做他的貓吧。
這一晚,周嶽還是在阿雲懷裡睡的覺。
阿雲用被角輕輕蓋住小貓,隻露出了一個小貓腦袋。
他彎着眉眼,擡手淺淺地碰了碰周嶽的耳朵,輕聲道:“歇息吧。”
說罷,就閉上眼睡了。
周嶽盯了他一會兒,也學着他的模樣閉上了眼。隻是等到阿雲熟睡後,那雙綠瞳又于夜色間睜開,周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