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哥手藝那麼好,偏偏聽那姜老頭兒的話做什麼正經營生!哼,他看啊,就是吃飽了撐的,平白給自己找罪受。
還有春桃也是!小虎哥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一點兒自己的主意!
還有小文、石頭、阿雲。
一個個的,都是孬種!
狗蛋兒在心裡數落着,臉上表情就不怎麼好看。
小虎瞥見了,裝作沒看見似的又去看小文和石頭,這兩人也拉着臉,顯然也是有些認同狗蛋兒的話。
小虎皺眉,他自然知道賣餅子不如做偷子賺得錢多,可他們都這個年紀了,若是一直做偷子,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麼辦?
難不成讓他們每日都受着别人的冷眼和辱罵過日子嗎?就算沒有冷眼和辱罵,可總歸是瞧不起他們的。
雖然錢少了些,但他們能挺直腰闆兒堂堂正正做人了,而不是像往日那樣像野狗一樣隻能夾着尾巴。
狗蛋兒年輕氣盛,還不知曉人言可畏,眼裡隻有銀兩和女人;小文和石頭懦弱、怕擔事,眼裡隻顧着自己;阿雲腦子笨,做事遲鈍,指望不上;春桃還好些,但到底是女兒家,性子嬌俏了些。
小虎深深歎了口氣,這個家沒他不行啊。
但不管怎麼說,這餅子生意還是得繼續幹着。
“還剩些餅子,午後熱了繼續賣。”小虎道。
幾人中唯有春桃和阿雲應了聲。
小虎心中不悅,卻到底是沒說什麼。
吃過飯後,小虎将餅子裝了車,正要招呼着衆人一起,卻聽狗蛋兒突然道:“我不去了。”
春桃生氣:“狗蛋兒哥你說什麼呢!”
狗蛋兒“哼”了一聲:“就那攤子,留一人守着不就成了,去那麼多人有什麼用?”
小虎一尋思,攔下了想要還口的春桃:“那我們去守攤子了,你要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去街上做我的老本行呗。”狗蛋兒一臉理所當然。
“那不成。”小虎皺眉,“你得去幹點正經的。”
正經的?
狗蛋兒一聽頓時就冒了火,語氣格外沖:“屁個正經不正經,之前你怎麼不說這不正經。合着如今有了家了,覺着自己是正經人了。怎麼?這就瞧不起我們了?”
“什麼我瞧不起!”被狗蛋兒一激,小虎也惱了,他指着門外:“是别人瞧不起咱們!”
“做偷子做偷子,我能不曉得做偷子錢多嗎!可咱能做一輩子偷子嗎!名聲放在這兒,你指望誰能正眼瞧咱們一下!還娶婆娘,就咱這名聲,哪個媒婆願意給咱說媒!春桃還是個女娃,你難不成想讓她一輩子就頂着這個名頭嗎!你讓她怎麼嫁的出去!你想過沒有?!”
狗蛋兒一僵,反駁的話就那麼噎進了嘴裡。
“你也十四了,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動動你那個腦子!”小虎恨鐵不成鋼,一時氣急有些口不擇言:“你當二丫為何會被王大娘賣出去,還不是因為她名聲臭了,嫁不出去!若不是顧慮這個,我他娘的閑出屁來了非要轉去賣餅子?”
不好!
周嶽心慌了一瞬,你說這小虎教訓人就教訓人,沒事兒提這事兒幹什麼!
雖說阿雲從他這裡知曉了田曉霜的去向,但到底心裡還是有道檻兒,總覺得若非自己,田曉霜根本不會被賣。
周嶽下意識仰頭看向了阿雲,果然見阿雲神色恍惚。
周嶽連忙開解道:【阿雲,你想想,就王大娘那性情,田曉霜若是留下來,指不定會遭到什麼更非人的虐待呢。如今被賣掉也好,至少日子好過了。】
【古人言:禍兮福所倚。田曉霜她這是因禍得福,你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
小虎被春桃暗示性地拉了一下,也自覺失言,他忙對阿雲道:“阿,阿雲……我,我說錯話了……”
阿雲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小虎哥不礙事。”
小雪說的對,曉霜姐是去享福了,他該為她高興才是。
衆人沉默了下來,氣氛一時尴尬。
還是春桃出聲打破僵局:“哎,這餅子都快涼了,小虎哥,咱快去街上賣吧。”
小虎借坡下驢:“成。”
“阿雲去嗎?”
方才不留意戳了阿雲痛處,小虎這會兒隻想找些由頭緩和一下。
阿雲點頭:“去。”
“小文、石頭?”小虎問他倆。
小文和石頭對視一眼,搖頭拒絕:“我,我倆也不想去了。”
“成。”小虎也不強求,隻對阿雲和春桃道,“那咱走吧。”
推着車,三人就這麼離開家上了街。
隻留下沉着臉的狗蛋兒和面面相觑、一時無言的小文和石頭。
路上,小虎嘴唇動了又動,還是忍着沒再提二丫的事。
但小虎不提,阿雲卻道:
“小虎哥,你放心,我曉得二丫在哪兒,她現在好好的呢。”
小虎驚訝:“你問着她的消息了?”
阿雲點頭。
“這感情好。”小虎松了口氣。
他也并非故意提及王二丫,隻是那時氣急上頭了,說話沒過腦子。如今聽阿雲所說,心裡明白阿雲這是對王二丫消了執念,心裡頓時若大石頭落地,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