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沒事嗎?
系統所說的不改變重要劇情線,莫非隻針對主角攻受二人,與反派無關?
許風亭想着想着,慢慢閉上了眼,漸漸地也有了困意。
應付完太子又去見皇上,方才還從皇後手裡搶了個人,他這幅病弱的身子早已疲憊不堪。
算了,先睡一會吧,真的好累。
此行的目的是城外的白雲山,最快也要一個時辰的車程,應該可以休息一會。
馬車之内,一時間隻有靜谧而安穩的呼吸聲。
但這陣靜谧并沒有持續太久,許風亭懷中的小崽慢慢睜開了眼。
黑暗中,穆禾野睜着一雙大眼睛,面無表情地盯着熟睡的人瞧。
忽然,車内暗光一閃,小孩翻出藏了一路的匕首,稚嫩的臉上滿是殺意。
皇後有句話沒說錯,他的确不是什麼純真稚子,皇宮裡長大的孩子,能單純到哪去?
這位九皇子年紀雖小,心智卻是意外地成熟,他看着将自己帶出宮的恩人,腦海裡想的卻是:
這人見過自己最狼狽的樣子,若是不除,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皇後。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惺惺作态的僞君子,他在宮中見過太多了。
然而他正欲動手,車外突然響起打鬥聲,小孩手上的動作一停,他警覺地拿着匕首,掀開車簾試圖看清外面的情況。
不曾想,就在此時,一隻羽箭自車窗外破空而來,直直地向他逼來。
千鈞一發之際,他被圈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同一時刻,羽箭穿透皮肉的聲音響至耳畔,但穿破的并不是自己的身體。
穆禾野震驚地望去,發現本該熟睡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潋滟的眸子裡是無奈的笑:
“殿下,你種的金蠶蠱,疼得我都睡不着覺了。”
說着,喉頭一腥,許風亭連忙别開臉,一口鮮血就這樣吐了出來。
娘的,這蠱毒是真疼啊,疼到他都來不及避開羽箭,隻能硬生生地擋下。
見小孩呆呆地看着自己,許風亭忍着痛,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
“莫怕,我會護好你的。”
反正他有系統兜底,應該是死不了,若真是就此丢了性命,其實也無妨。
性命于其他人而言,是重中之重的東西,但是于許風亭而言,卻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天災人禍,誰知道哪個先來,他自小在醫院長大,見過了太多生死離别,因此格外明白這個道理,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過。
但是面前的小孩不同,他有着比自己健康的身體,哪怕蓋着一床發黴的被子,也會想辦法讓被子曬到太陽,本該懵懂的眸子裡滿是倔強——那是對活着的渴望。
若是真的到了危機時刻,許風亭認為自己是願意舍命相護的。
他這人最讨厭麻煩,但也是真不惜命。這二者其實并不沖突,本就得過且過的人,早已看淡生死,自然也懶得沾染是非。
若非不得已,他不會赴死,可若到了不得已之時,他定然第一個棄自己于不顧。
穆禾野看着對方胸口處的箭,黑沉的眸子裡是濃濃的不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别人好?
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碰許風亭胸口的羽箭,卻被對方攔了下來:
“别碰,直接拔出來會大出血的。”
心髒附近有很多動脈,可不能亂拔,他不怕死,但真怕疼啊。
這一箭不知道射中了哪裡,這樣插着不動,倒是一點也不疼,但若是稍微動一動,或者直接将其拔出……
到底會有多疼,許風亭不敢再想。
小崽子沒聽過大出血這個詞,但憑字意猜測到了大意,應當是會出很多血的意思。
要是出很多血的話,人不是就死了嗎?
方才還想殺人的小家夥,此刻盯着那片染血的衣襟,不敢妄動。
許風亭正留意着外面的動靜,懷中的小孩突然有了動靜,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卻見對方拿着一把匕首,幹脆利落地在自己手上劃了一刀。
許風亭一驚,想要制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反而扯到自己的傷口,當下臉就白了幾分:
“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語氣微頓,看着小家夥手裡握着的匕首,突然感覺不對勁:
“這匕首……你怎麼還帶着?”
穆禾野的眼神微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就在此時,隻聽那人又說:
“多危險啊!趕緊扔了,帶身上也不怕把自己劃傷!”
攥着匕首的指節微松,九皇子将手臂伸到許風亭嘴邊,闆着小臉道:
“答應你的,這是解藥。”
許風亭一愣,這才想起來小孩是答應過要給解藥的,但是這解藥未免也太……
他嗅着血液中的腥味,微微蹙眉:
“……還有别的解藥嗎?”
小崽子虛弱地搖了搖頭,今日放了太多血,他此時也有些精力不濟:
“金蠶蠱毒無解,但藥人之血可解百毒。”
許風亭沒聽明白:
“什麼是藥人?”
小崽子似乎是被問煩了,他皺起眉,問:
“你喝不喝?”
算了,這可是唯一的解藥。
許風亭忍下心底的不适,勉勉強強喝了一口,腥得他差點吐出來。
穆禾野嫌棄地看了眼許風亭,似乎是想嗤笑他嬌氣,卻在瞥見那尚未拔去的羽箭時,抿緊了唇,最終什麼也沒說。
而他的身旁,許風亭剛從滿嘴的血腥味裡緩過神來,便捂着心口輕歎道:
“還以為……殿下不想給我解藥了呢。”
難道這人方才沒睡着嗎?
小家夥的視線落到手上的匕首上,微垂的眼皮擋住了眸中複燃的殺意:
若是他要報剛才的仇,我一定會反擊,不管……不管他是否救了我。
穆禾野在心底對自己說。
隻聽那人繼續說:
“畢竟皇子給聖上種蠱可是重罪,我替你做了這事,你應當殺了我才是,但你沒有。”
許風亭看向身旁的小孩,眸光溫柔:
“小殿下,你是個好孩子。”
“锵———”
匕首落到了地上。
“我本來……真的想殺了你的,假惺惺的爛好人。”
小孩低着頭,聲音很輕,輕到淹沒在打鬥聲中,許風亭根本就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