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喬言坐在清吧,她向調酒師點了杯酒,輕輕搖晃着玻璃杯,淡紅色液體在柔和的光影下晃動,富有感染力的歌聲,緩緩地在空氣裡傾訴着心事。
林清月下了班就趕過來,老遠就看見一個大美女坐在吧台的位置,裝作陌生人跟她搭讪:“嗨,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喬言沒理她,低着頭玩手機:“喝什麼自己點。”
“你這樣很像來外面豔遇的。”林清月拉過高腳凳,坐下,撐着下巴,饒有意味地看她。
“高興點嘛。”
“我有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喬言還是怏怏不樂地:又想讓我冒充你女朋友幫你應付相親?”
“不是。”林清月刻意停頓兩秒,“關于沈竹的。”
喬言眼風一掃:“我對娛樂八卦沒興趣。”
林清月三番五次的故弄玄虛,目的就是想逗她開心。
無非是沈竹要演什麼劇了,或者是跟哪個男網紅組cp了,她的所有動态,喬言早在在網上刷到過了。
林清月估計想說沈竹的下部劇在南城拍,A大取景,喬言也早就看過官宣的微博。
各主演名字按首寫字母排序,沒名氣的小配角的姓名就很随意了。沈竹排在了最後面,沒耐心的人壓根不會注意到。
“沈竹在找律師打官司。”
喬言終于肯正眼瞧林清月了。
“想聽詳情嗎?”
林清月賤兮兮地挑眉頭:“我可以點杯貴的嗎?”
“點你的。”喬言語氣冷歸冷,卻不難聽出話裡的迫切。
“事情是這樣的。”
林清月娓娓道來。
“孫姐突然聯系我,說沈竹遇到了麻煩,我就大概了解了下,沈竹的老闆讓她去陪睡,她甯死不從,然後原本由她出演的角色立馬就換了别人,這就造成了公司的損失,她得賠錢。”
說着,笑了一聲:“這小孩也挺有脾氣,撂挑子說不幹了,要跟公司解約。”
喬言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眼底迅速凝起寒冰,把林清月剛才的話反複消化,碾碎了吞進肚子裡,淡聲問:“賠多少?”
“上百萬吧。”
“走法律程序,她有赢的可能嗎?”
“那就看合同有沒有漏洞了,如果對方公司缜密,法務又專業,那就比較難了,沈竹那個公司我上天眼查了下,專做短劇和網劇的小作坊,也沒有專門的法務,如果讓我來的話,勝算還行。”林清月對自己如今的業務能力很自信,有些小驕傲地說。
“那你幫幫她。”
“喲。”林清月調侃:“可是人家不想找我幫忙哎,孫姐還是瞞着沈竹找我的,她估計是不想讓你知道。”
“咚”一聲脆響,喬言放下杯子:“我累了,先回了,你走嗎?”
“我再待會兒。”
喬言點點頭,買好單,離開清吧,在軟件上叫了個個代駕。
她坐在後排,整個人陷入昏暗裡,手機發出微弱的光,從屏幕跳到微信,又從微信跳到屏幕,來來回回地無數次,将沈竹從黑名單裡移除。
操作完,她給林清月發信息。
“不要接沈竹的案子。”
“啊?”
“這樣,不好吧。”
“我沒求過你什麼。”
林清月瞳孔微微一震,難以想象這幾個字是喬言發出來的,它像是自帶了那種悲冷的聲音,沒有哀求的低聲下氣,卻讓人能理其中的心酸苦楚。
唯一的朋友向你開口,還能說什麼呢,隻有于私一回了。
沈竹收到喬言微信的時候,手機險些掉地上。
分手之後,她們沒有給彼此發過任何信息,安安靜靜地躺在對方列表裡。
她每天都會去看喬言的朋友圈,直到某天,一條橫線冷漠地告訴她,已經被拉黑或者删除。
沈竹心如刀絞,卻舍不得弄丢她們從前滿是甜蜜的聊天記錄,看一次心痛一次,于是隐藏起來。
整整三年了,喬言的頭像又出現在了置頂。
心跳如擂鼓,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沈竹控制好情緒,回複微信。
她們約在咖啡店見面。
喬言端着咖啡杯,一抹白色闖入視線,撩起眼皮,旋即垂下,對來人冷淡一聲:“坐。”
從前那雙溫情脈脈的眼睛,隻有肅冷和淡漠。
32歲的喬言流露着說不盡的成熟明豔,杏色的高領毛衣輕薄又柔軟的貼在身上,将她勾勒的像一副流暢工整的鉛筆畫。
波浪卷發披在腦後,平肩細腰,依舊是一眼驚豔,讓人念念不忘。
沈竹摘下口罩,落坐在對面。
喬言從始至終都耷拉着眼皮,攪動着咖啡,“我聽說了你的事。”
她從包裡拿出一張工商銀行卡,細長的手指推過去。
“這裡頭的錢應該夠賠你的違約金了。”
沈竹了頓時然于心,看來孫蘭芳背着她聯系林清月了,連帶着喬言也知道了。
“我可以打官司。”
“周期很長,沒必要,而且是你違約在先,勝算不大,林清月說的。”喬言面不改色。
沈竹把卡移回去。
她幻想過很多次的久别重逢,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想象中自作多情的寒暄。
前任拿着銀行卡,說要幫她,眼神卻一刻都不願停留在她身上。
“我是借給你。”
“我還不起。”
“慢慢還,我不急。”
喬言說完,不給她拒絕的餘地,拿起包包,踩着高跟鞋,優雅地撩了撩頭發,走出咖啡店。
她躲進車裡,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呼吸,剛才是她有史以來控制淚失禁最成功的一次,沒在沈竹面前哭出來。
不然丢臉死了。
喬言揉了揉濕潤的眼角,眸裡的光芒逐漸黯淡,悲傷無聲卻強烈,表面的鎮定之下是無法平靜的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