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無趣,經不起逗,不就是開了個玩笑麼,”館長吐槽了一句,站起身,走到門邊又突然止住腳步,“外面冷,今晚你們就留下吧,她不能受涼。”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病床的角落,趴在床邊小憩的銀莫名驚醒,急忙伸手摸了摸森奈的額頭,感受到掌下的溫度恢複了正常,原本緊促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或許感覺到了他的觸摸,森奈的眼皮抖動了一下,無意識的嘟囔了一句‘阿銀’。
“我在,”銀急忙湊上前。
森奈翻了個身,繼續睡着。
“原來是說夢話啊,”銀微微揚起嘴角,彎起的眉眼藏不住笑意,看着那根根修長的睫毛,他忍不住想要伸手輕觸逗弄下。
“喲,醒了啊。”門口響起館長懶散的聲音。
銀的手頓在森奈的睫毛上方,嘴角依舊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眼底的笑意卻瞬間消失。
“早啊,館長,”他擡頭随意打了個招呼。
“既然醒了,我們就來談談診療費的事。”
館長一襲黑衣,快步走向屋内的太師椅,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後,背靠太師椅繞有興趣地盯着市丸銀。
“哎呀,果然還是館長……”
經常給醫館送草藥,館長給銀最深的印象就是,愛錢如命,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這次背着森奈來求醫,沒有被趕出門倒是讓銀很意外。
“我這個人從來不做慈善,雖說上次她為了救你,給了我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但是一碼歸一碼,這次的診療費還是要另算的。”
“等森奈病好了,我去山上采草藥……”
“草藥不用了,”館長從袖中抽出一把黑色的折扇,甩開後遮住薄薄的嘴唇,讓市丸銀難以辨别他的表情,“你們留下,直到她痊愈。”
“嗯?”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館長的要求竟然這麼簡單?
“别高興的太早,”館長刷一下收起折扇,嘴角露出似有似無的笑容,“她是留下來治病,你是留下來給我打工來抵她的診療費。”
“好,你需要我做什麼?”銀沒有絲毫猶豫答應了,醫館的養病條件确實要比家裡好,留下來對森奈有利。
“先去把屋頂修一修,上次虛群襲擊這裡,屋頂破了一個洞我懶得修,材料在後院。”
銀看了看森奈,有些猶豫,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揣着什麼心思,森奈還沒醒,他實在放心不下。
館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折扇敲了敲太師椅的扶手,沒好氣地說,“我替你守着她,放心,她是我的病人,我不會讓她死的。”
銀依舊杵在原地,沒有動作。
見狀,館長扶額,無奈地說道,“你就安心去幹活吧,我對你家小姑娘沒想法。要有想法上次我就不會救你,也不會放她走了。”
銀終于有了反應,笑眯眯地丢下一句‘哎呀,你說對,那我去修屋頂啦,拜托館長幫忙照看一會呢’,說罷擡腳往外走。
“等等,”走到門口,身後的少年突然叫住他,“既然你們暫時住在這裡,就互相認識下吧,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呀,我叫市丸銀,她叫森奈,”銀背影頓了頓,眯着眼睛扭頭看向身後。
“原來平安鎖上的字就是她的名字啊……我叫柳司焱,哦對了,”這名叫司焱的少年,突然皺起眉頭,盯着市丸銀的臉看了幾秒,“笑的太假,以後别對我笑。”
快到中午,森奈終于有睡醒的迹象。
“阿銀……”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耳邊沒有等來那聲熟悉的‘我在’,讓她瞬間清醒睜開眼,見市丸銀不在身旁,她立刻爬起來四處張望。
她的阿銀沒找到,卻在房間另一頭的椅子上,看到了捧着書的館長。
“醒了?”司焱的視線從書上挪到病床上。
“阿銀呢……”森奈一開口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的嗓子……”
現在的她聲音嘶啞,勉強才能從嗓子眼發出聲音,以前的她不說話,是因為記憶空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現在是真的發聲艱難,她又嘗試着咽口水,這一咽嗓子裡那種刀割般的疼痛差點讓她哭出來。
司焱收起書,站起身拉開身後的窗簾,頓時屋子裡亮堂起來。
“嗓子很疼?讓我看看。”
說着走到病床邊,俯下身擡起森奈尖尖的下巴……
好巧不巧,銀修好屋頂急匆匆踏進房間,在他眼裡看到的是,司焱正輕佻地捏起森奈的下巴,慢慢湊近那張櫻桃小口,而森奈小臉煞白,淚眼朦胧,一副受到驚吓的模樣。
“混蛋!你做什麼!”
銀箭步沖上前,一把推開司焱,将森奈攬入懷中。
“你對她做了什麼?”銀再次發問,聲音冷的像含了冰塊。
“……”司焱愣了片刻後炸毛了,“有沒有搞錯,我就是想看看她嗓子怎麼了!”
“阿……銀……”懷中的森奈低低地喚了一聲。
銀吓了一跳,立即伸手去摸森奈的額頭,确認沒有發燒後,才稍稍舒了口氣。
“森奈,你的嗓子怎麼了?”
“疼……”森奈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喉嚨吞刀片的疼痛,讓她的眼淚終于繃不住,刷刷往下掉。
“疼的厲害嗎?”
森奈邊哭邊點頭。
銀扭頭,帶着歉意看向司焱,“對不起,剛才是我沖動了。”
司焱揉着被撞疼的胳膊,瞪了市丸銀一眼,“下次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我不治了!”
“對不起,麻煩你……”
“讓開,還要不要我給她看了!?”司焱暴躁地甩了甩手,示意他閉嘴。
銀趕緊退到一旁,給司焱讓位置。
“嗓子有點化膿,我給她開一副藥,”司焱檢查完,立即給了診斷結論。
“那她的聲音……”銀問的小心翼翼,剛才的烏龍讓他一時間硬氣不起來。
“放心,啞不了!”司焱沒好氣地回答了一句,徑直走到藥櫃旁開始配藥,五分鐘後将一包藥塞到市丸銀手中。
“拿去煎藥,廚房在後院。”
銀接過藥包後,伸手摸了摸森奈的頭頂,柔聲安慰,“你再忍忍,我現在就去熬藥。”
市丸銀離開後,司焱看着森奈慢慢憋回去的眼淚,打趣道,“怎麼,在我面前就不哭了?”
森奈沒有回答,而是強忍着眼淚,一會摸摸自己的脖子,一會又嘗試着咽下口水,每次咽口水露出的表情,都讓司焱覺得下一秒眼淚就要砸下來。
“疼就哭出來呗,女孩子哭鼻子又不丢人,”司焱慢悠悠地坐回太師椅,重新拿起書,翹起二郎腿,調侃,“難道你隻肯在那個銀發小子面前哭?有意思,那小子好像也隻會在你面前露出真實的表情,啧啧,真有意思……”
森奈吃完藥,又喝了小半碗司焱端來的粥,便再次沉沉睡去,銀原本想守在病床前,但司焱似乎并不想讓他閑着。
先是讓市丸銀去曬草藥,曬完草藥又讓打掃院子,等到醫館來了病人,司焱又讓他當助手,在一旁打下手,用司焱的話說,‘打工人就要有打工人的樣子,老闆讓幹啥就幹啥’。
銀忙到太陽下山,才把司焱交代的活都幹完。
“館長,還有事需要我去做麼?”
黑發少年披着黑色的羽織站在院中,正在給院中種植的花花草草蓋上薄薄的布料,照顧這些花草是他唯一親力親為的雜事。
“做飯會麼?”
“會。”
“去把晚飯做了,廚房有雞蛋,記得給森奈額外煮兩個,她需要補充營養。”
“行,”銀欣然答應,做飯他很在行,然而前腳剛踏進廚房的門,他便頓住腳步,轉頭探究地盯着黑發少年的側臉,“館長那份需要準備麼?”
“你說呢?”司焱瞥了他一眼,“我不吃的話存儲那些幹什麼?”
“哎呀,館長也是有靈力的吧,為什麼我感覺不出來呢?”雖然是疑問句,但是上揚的語調更像是在質問。
司焱未做回答,直到蓋好最後一盆紅色月季,才慢悠悠地轉身。
“你家小姑娘不也沒有靈力?”
“……”一句反問讓銀頓時語塞,沉默片刻,他突然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哎呀,我就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