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館搜出來的箱子裡發現的,我覺得有必要拿來給你确認下,這上面……是不是森奈的字迹……”
“錯不了……錯不了……”浮竹激動地抓着書冊。
森奈的那一手小楷,可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絕對不會認錯。
平子盤腿坐到浮竹對面的軟墊上,右手撐着下巴,默不作聲地盯着雪蓮花的金色花瓣。
“我發現後第一時間就收起來了,沒有第二個人看到。”這個金發男人沉默了一會,又補充了一句。
“謝謝……”浮竹放下手中的書冊,憔悴的面容有了些許神采。
“那些冊子上有三個人的筆記,大火後這三人就失蹤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靈壓痕迹,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在那場大火中……”平子的聲音慢慢減弱,最後甚至都沒了聲,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對面的銀發男人,生怕他因為情緒激動而再次劇烈咳嗽。
浮竹翻書的手一僵,眼中象征希望的光逐漸湮滅。
水榭霎時安靜下來,平子收起慵懶地坐姿,挺直腰背,不敢再開口說話,他隻覺得浮竹的沉默讓自己胸口發悶,他不敢去面對那個令人崩潰的事實,也害怕說出心中的那個猜測會刺激到浮竹。
不知過了多久,書案對面的男人突然抑不住猛烈咳嗽了起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聽得平子心驚肉跳。
“浮竹隊長,要不要去四番隊……”
“不用了……”浮竹忍住咳嗽,站起身,“平子隊長,有時間和我去一趟六番隊嗎?我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讓朽木隊長和白哉知曉。”
雪停了,太陽終于撥開了雲霧,将一片柔軟的金色投向大地。
一位身穿白衣黑袴的少年,靜立在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廢墟中,少年的白衣外套着一件黑色的羽織,腰間佩戴着一把武士刀,黑色的長發束起高馬尾,羽織的袖口用金線繡着别樣的花紋。
趁着雪停,來鎮上采買生活用品的市丸銀,本打算順道來一趟醫館,他想去司焱的房間探查一番,看看是否可以找到證實司焱身份的蛛絲馬迹,結果剛到鎮上,就聽聞街區發生火災,醫館所在的那條街已被燒成了廢墟。
初聽這一消息,他極為震撼,愣在原地呆滞了整整五分鐘。
市丸銀和森奈在醫館工作生活了五年,如今一場大火,将他和森奈這五年來在醫館的痕迹徹底抹滅。
森奈知道了,一定會傷心很久的吧……也不知道那些花怎麼樣了……如果有花留下,就搬回去給森奈……
想到這,他收起笑容,擡腳往醫館走去。
拐過街角,銀擡眼望向醫館的方向,本想看看醫館被燒成了什麼模樣,卻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了一名氣質高雅的少年,黑色的羽織籠罩在暖金色的陽光中,在四周積雪的襯托下,顯得特别紮眼。
不知為何,望見這名少年的第一眼,銀的心裡竟然浮起了一絲絲緊張和不安,他想要轉身離開,然而就在他頓住腳步的時候,少年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
銀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向别處,他沒有從這名少年身上感受到危險,但直覺告訴他要遠離。
這種感覺就像是偷偷藏了别人的寶貝即将要被發現,随着那名少年一步步走近,那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愈發明顯。
哎呀呀,轉身就走會不會顯得太刻意了?
銀微微低下頭,心裡思忖着怎樣才能不引起少年的注意,等他再次回神時,少年已站到了跟前。
少年和他差不多高,面容白淨清秀,長長的斜劉海垂在臉頰左側,細碎的發絲稍稍遮擋了黑色的眼眸。
銀躲開少年的目光,看向少年的衣飾,最後目光落在少年的衣袖上,僅看了一眼,他就明白自己内心的不安是源自何處。
少年袖口上繡的金色圖案,正是司焱口中朽木家的族徽。
“你好。”少年先一步開口,嗓音清冽,語調疏遠而不失禮貌。
銀的嘴角扯起一個僵硬的笑,他努力維持表面的鎮定,假裝隻是對少年的出現表示好奇。
“嗯?你好呢,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知道那間醫館的人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呢,我很少來鎮上,今天偶爾路過。”銀眯起雙眼,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
“抱歉,打擾了。”少年灰黑色的眼眸中露出失落,頹然地垂下眼睑,意欲離開。
“請問你是在找人嗎?”銀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多此一舉問這句話,隻知道等他反應過來時,少年已經再次轉身,眼神幽深地回望着自己。
“啊,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麼會來這裡,看你的衣着不像是六十九區的居民。”銀聳了聳肩膀,故作輕松,以此來掩飾内心的慌亂。
少年似乎認同了他的說法,長歎一聲,緩緩道出,“我不小心弄丢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或許再也找不到了……”
銀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那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還是假裝成一位不小心戳了人家傷心事的路人,開口緻歉,“啊……那真的很可惜,對不起,我不應該問。”
“沒事,”少年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有些哽咽的聲音,“和你說這些,是我唐突了。”
目送少年離開後,銀突然沒了探查司焱身份的興緻,連帶着采買生活用品這件事都被抛諸腦後。
回家的路上,他時不時四處張望,警惕是不是有人跟蹤自己。
他要找的人是森奈嗎?
他會帶走森奈嗎?
他和森奈是什麼關系?
一路上,銀的腦海中都在徘徊着不同的問題,各式各樣的疑問和假設,最終披露了他内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不想森奈被找到,他想要他的女孩隻屬于自己……
很快銀又被自己這個不齒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告誡自己不能這麼自私,卻又給自己找了一個牽強的理由。
那名少年靈力強大,不輸于自己,森奈沒有靈力,怎麼會是他的家人呢?再說,誰知道五年前森奈經曆了什麼,又怎麼能貿然告知一個陌生人森奈的下落?
直到銀氣喘籲籲地推開院門,腦海中幾個打架的小人才算消停。
家中的小兔子見到他,即刻踩着院中的積雪,口中喚着‘阿銀’飛奔而來。
“阿銀!你回來啦!”
森奈頭上半紮的丸子頭因着奔跑松散下來,些許發絲淩亂地垂在臉頰兩側,小臉白皙紅潤,一雙藍眸蓄着靈氣,整個人已經沒有了幾天前的蒼白虛弱。
銀張開雙臂,笑眯眯地接住這隻俏皮活潑的兔子,但當他摸到女孩身上薄薄的衣料,看到女孩被積雪打濕的鞋襪,心中沒來由一陣煩悶,忍不住脫口而出責怪。
“怎麼穿這麼少就跑出來?凍到了怎麼辦?!”
“阿銀……”
森奈縮了縮脖子,像一隻做錯事的兔子垂下腦袋,往常,一旦森奈露出這樣的神态,銀都會徹底沒了脾氣,轉而安慰這隻呆呆傻傻的兔子,然而這次,他心底那股煩悶卻被逐漸放大。
銀收起笑容,沉下臉,看了一眼森奈腳上濕答答的襪子,随即一言不發地圈住森奈的腰,将她攔腰扛在肩上,徑直穿過院子,走進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