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沉默了，半晌後才緩緩開口。

“館長，為什麼？”

心存感激是真，但疑惑也是實實在在，能讓柳生淼付出如此大代價去救森奈，銀思來想去，隻想出了一個緣由。

“因為森奈曾經是你的未婚妻？你心悅她。”

情敵就在眼前，換做往常，銀恨不得拔刀将人捅上幾刀，可面對已經沒有化形能力的柳生淼，他卻生不出多少讨厭。

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和森奈真的就再也無法相見了。

“是，森奈曾同我有婚約，”柳生淼大大方方承認，“白毛，你都知道了啊。”

“白哉告訴我的，說你那個時候還是十一番隊隊長。”

“沒舉行訂婚儀式，其實也不算，”柳生淼搖了搖頭，眼中閃過苦澀，“白毛，我是挺喜歡你家小姑娘的，救她的那幾十年，我也曾猶豫過，等她醒來，要不要将她還給你。”

“可我也知道，森奈不會願意留在我身邊的，何況留下她，我也不敢保證哪天九尾的意識又蘇醒，我會不受控做出傷害她的事。”

“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對她的喜愛，是九尾殘留的意念對詩也的愛，還是我自己對她的喜歡，更分不清，我這樣迫切想要救她的原因，是因為九尾對詩也的執念，還是我自己對她的愧疚。”

“白毛，我對不起你家小姑娘，她遭遇的這些，都是我當年犯下的錯，若不是我，她根本不會被四十六室當作危害，針對這麼些年。”

“你……”銀微微睜開眼，下意識脫口而出問道，“你對森奈做了什麼？”

柳生淼垂下眼睑，笑得很苦澀，“當年，是我将詩也的力量碎片放到了她靈體上……”

埋藏了兩百多年的秘密，終于在這一刻被拉開了帷幕。

九尾帶着詩也的力量碎片離開了地獄，妄圖尋找一具靈力與詩也契合的靈體來複活詩也。

朽木家族和柳生家族有了聯姻打算後，朽木家的侍從便經常帶着森奈去十一番隊。

糯米團子一般的森奈雖然不懂什麼是聯姻，可似乎特别喜歡柳生淼這位十一番隊隊長，常常追在柳生淼身後，喊‘阿淼哥哥’。

柳生淼向來桀骜不馴，讨厭家族安排，對所謂的‘養成’更是不感興趣，起初有些排斥，可時間久了，見到森奈這樣長得粉雕玉琢，讨人喜歡的小孩，也生不出一點讨厭的心思，甚至偶爾會将這位小不點‘未婚妻’帶在身邊一同玩耍。

“其實我也分不太清楚，當初到哪裡都願意帶着她，是因為出于‘這個小不點兒長大後會是我的妻子’，還是僅僅是哥哥對妹妹的照拂。”

九尾的出現打破了既定的軌迹。

柳生淼意識和靈體被侵蝕，失控狀态下殺光了柳生家族的所有人，又在‘複活詩也’的執念驅使下，找到了靈力同詩也契合度最高的森奈，将冥王的力量碎片封入了森奈靈體内。

等朽木隊長找到森奈，冥王的力量碎片已經和她的靈體徹底融合，再也無法被清除。

“你家小姑娘天賦極高，按照正常軌迹，她會和白哉一樣，接受家族的培養，然後進入護廷十三隊，成為最耀眼的天才，而不是整日活在四十六室的猜忌下。”

月色清絕，灑滿一地。

銀靜靜地站在月光下，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直到天際飄來幾朵雲，遮住了頭頂的弦月，立于陰影處的男人才緩緩開口。

“館長，謝謝你救了森奈，但是森奈如今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會将她讓給你的。”

“放心，”柳生淼又變成了玩世不恭的模樣，好似方才回憶過往的另有其人，“我要是有那個心思，當年在流魂街就不會救你，倒是你，啧啧啧……”

一對狐狸眼又開始上下打量起銀，最後調侃的目光落向銀脖子上的幾道抓痕。

“看不出來，你小子倒是玩的挺花，還沒成婚就把你家小姑娘吃幹抹淨了，小姑娘的哥哥要是知道，還不得活扒了你的皮。”

銀挑了挑眉，盤腿坐到地上，一手撐起下巴，嘴角略略勾起笑。

“我和森奈已經訂婚了，舉行了儀式的那種。”

柳生淼又翻了個白眼，“瞧你那得意勁。”

“館長，”銀突然收起了招牌式笑容，“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潛入瀞靈廷不被發現的吧？”

“這不是廢話，”柳生淼懶懶散散舔了舔爪，“不然當年怎麼從衆目睽睽下救出你家小姑娘？”

“那就好，”銀笑眯眯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柳生淼動作一頓，下意識眯起眼，“你小子，是不是想做什麼壞事？”

……

“你确定？”柳生淼瞪大了一雙狐狸眼，“你這樣做，不怕事後你家小姑娘生氣？”

“呀，森奈生氣了，我自然有辦法哄好，就拜托館長啦。”

“你家小姑娘是挺好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計劃失敗，很有可能會被殺……”

“隻要森奈平安，任何結果我都能接受。”

沒有森奈的那幾十年，銀至今回想起來都會徹夜難眠，害怕現在的一切依舊隻是他的一場夢，夢醒後，森奈沒有活過來，他還是獨自一人。

更害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心愛之人，讓幾十年的孤寂和痛苦重現。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柳生淼長長歎了口氣，“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出現意外，你家小姑娘該怎麼辦。”

雲層散去，弦月重現。

銀擡眸望向遠方，目光沉靜。

“就當我自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