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濕透的掌心中,不動行光感受到一陣無名的冷,甚至要把他凍傷的冷。
但是他的手被握住了。鸢尾輕柔的、堅定的手指輕輕拉住他的指尖。
“不動,沒事了,我沒事了……”
沒事嗎?可是她拉住自己的手明明還在顫抖。一顆透明冰涼的淚從他眼眶中墜落,又很快消失在風中,仿佛從未出現。
不動行光擡起頭,眼眶周圍的紅已經被他壓了下去,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他想攥緊她的手,但又怕會弄疼她,最後隻能掙紮着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臉側,希望能把自己的靈力傳給她,緩解一點鸢尾的疼痛。
髭切從懷裡拿出一條手帕,細緻地擦拭着鸢尾唇角和另一隻手上的血,她剛剛握着的刀已經被一旁手足無措的大典太接過。
髭切一直含笑的眼中也失去了笑意,被這樣一雙貓瞳盯上,稍微想掙紮着換個姿勢的鸢尾也隻能識相地乖乖待着不動。其餘的付喪神也沉默着圍了過來,讓鸢尾靠在他們身上,握住她的皓白的手腕或是指尖。
不知道是身體已經習慣了鸢尾時不時的“造作”,還是這次鸢尾使用的靈力中夾雜了大典太的部分,難受與疼痛雖然來勢洶洶,鸢尾卻覺得沒有想象中的嚴重。隻是把卡在心口的血咳出來就好受了一點,鸢尾覺得她甚至可以再揮一刀。
倚在他們身上休息了一會兒,兩隻手也被分别拉着補充了一點付喪神身上的靈力,鸢尾覺得自己恢複得差不多了。剛剛被髭切拿出來擦手的手帕又被他收回懷中,不知道為什麼,鸢尾總覺得那條手帕有點眼熟。
不過現在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鸢尾搖搖頭甩開小小的疑惑,步伐還不穩地被膝丸扶着向已經昏迷的奈落走去。她揮出的靈力并不是殺招,沒有傷及他的性命,隻是暫時淨化了他體内的妖力,才會導緻他的昏迷。
鸢尾蹲下身,從懷裡拿出狐之助的鈴铛。因為擔心它會在戰鬥中受傷,鸢尾在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就把鈴铛從狐之助脖子上摘了下來,順便讓它晚上與戈薇待在一起,她布置了結界,也會安全一些。
鸢尾将鈴铛與被集齊大半的四魂之玉放在一起。鈴铛中自動投映出藍光将四魂之玉包圍掃描,很快又恢複平靜。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鸢尾喃喃道,将鈴铛收回懷中,順便将僅剩的一點靈力通過陣法注入奈落體内。當他回想起與她有關的内容,這道靈力會自動阻隔他的回憶。
做完這一切,鸢尾站起身,失血造成的突然眩暈讓她稍微晃了一下,旁邊的膝丸瞳孔驟縮,“主公!”
還好接住了……膝丸覺得自己單騎出陣時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啊……沒事沒事。”鸢尾緩過來,輕松地拍了拍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她看向旁邊從剛剛起就一直未曾出聲的神無神樂兩姐妹。
神樂上前擋在神無前面。通過與奈落的契約,她能感受到他并沒有生命危險,雖然不知道她對四魂之玉做了什麼,但是也并沒有拿走它……神樂無法理解他們的目的,隻能判斷出他們對自己或許沒有惡意。
她抿了抿嘴,艱澀地說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們不會說出去的。”她也知道鸢尾或許不會信任她們,便主動補充,“您也可以删除我們的記憶……能不能請您……”
她又頓住了,意識到自己或許并沒有資格向她提出請求。可是,自由的感覺,她們好不容易才能感受到的那一絲自由的記憶——
她的眼裡翻滾着複雜的情緒,被她護在身後的神無也愣愣地抱着鏡子盯着她。鸢尾無聲地看了她們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最後微微一哂,“沒關系,就這樣吧。”
不再去看她們的眼神,鸢尾朝自己的付喪神擺了擺手,“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記得把狐之助叫上,還有貼在他們門口的符咒也要記得摘下來……”
來自異世界的巫女的聲音慢慢遠去,除了現場殘留的戰鬥的痕迹,仿佛一切都隻是一場夢。神無與神樂靠在身後的枯木上,呆呆地等着即将破曉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