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成拳頭的手被四月一日輕輕拍一下,還會特意張開,好讓四月一日将每根手指都擦拭得幹幹淨淨。
“……”
少年瞪圓眼睛看自己的手,憋屈地鼓起臉頰。
隻有這種時候,才能看出少年也才十歲出頭,之前理智成熟得不像孩子。
“好了,擦幹淨了。”
四月一日君尋輕輕笑起來,見少年鼓起來的臉頰肉,想到什麼,從身上摸索。
少年不由繃緊神經,以為四月一日君尋還想做什麼出乎意料的事。
“别緊張,這是給你的獎勵。”
“什麼?”
少年低頭看黑發青年手心裡的東西——一顆糖。
“糖?”
少年讨厭甜得齁甜的糖果,一臉嫌棄,“你把我當小孩?”
“不喜歡麼?”四月一日君尋歪頭,額前的劉海輕輕晃了下。
“不許賣萌,我不吃這套。”
“哈哈,我沒有。”
少年似乎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不管内心的惋惜,強行轉身去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博士,疑似短路的大腦才再度轉起來。
“你……”
“我?”四月一日君尋眨眼。
“你不會是故意拖延時間的吧?”
少年狐疑,越說越肯定,“你從出現到現在,一直在說,卻什麼都沒做。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拖延時間?你要這麼理解也沒錯。”四月一日君尋點點頭。
冰冷的鋼管瞬間來到四月一日君尋脖子二十厘米處。
兩隻小白鳥啾啾地叫,渾身的羽毛都蓬松起來,警惕地看眼前的鋼管。
少年見幾隻小白鳥完全沒被鋼管吓跑,眼神複雜,意味不明道:“你倒是厲害,能馴服它們。”
“啊?”
四月一日君尋難得疑惑,順着少年的視線低頭去看肩上的三個小家夥,恍然道:“你想太多了,我沒馴服它們。”
少年露出一個“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四月一日哭笑不得,戳戳小白鳥毛茸茸的胸脯,再将鋼管推開,突然換了個話題,“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
少年下意識想說有,話到嘴邊,又變成“沒有”。
“真的沒有?”
四月一日君尋拆開包裝紙,很快現出裡面圓圓的糖果。
“是和瓦尼塔斯的眼睛一樣顔色的糖果啊。”
蒼藍色?
少年長睫顫了顫,“哈,你不知道糖果是什麼顔色?”
“不知道,這個要看緣分。”四月一日君尋搖頭,“你很喜歡藍色?”
少年不回答。
“我說起瓦尼塔斯的名字時,你有反應,說明你認識瓦尼塔斯,那麼剛剛為什麼不和瓦尼塔斯一起走呢?”
少年還是不說話。
“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沒和他們一起?”
少年擡眸冷冷地看四月一日。
“不說話就是一種沉默的肯定哦。”黑發的青年仿佛沒看到少年冰冷的眼神,眨着溫潤的眼睛,笑盈盈道:“糖果不是很甜,你真的不想試試嗎?”
“孩子都沒這麼好騙,你還想騙——唔!”
少年的話沒說完,糖果已經落到了他的嘴裡,淺灰色的眼睛瞪得比小白鳥的還要圓。
“咳咳咳!好苦……”
少年拼命咳嗽,想将糖果吐出來,但糖果入口即化,濃郁至極的苦澀瞬間從舌頭蔓延開,一直苦到心髒。
“你看,不甜吧?”
四月一日君尋又拿出一張幹淨的手帕,輕輕擦拭少年臉上被糖果苦出的淚水。
“當然不甜,因為是苦的!還很苦!我從沒吃過這麼苦的糖果!”
少年甚至懷疑四月一日君尋是故意折騰他,哪有苦成這樣的糖果,都這麼苦了,怎麼能叫糖果?!
四月一日君尋迎着少年惡狠狠的眼神,無奈道:“可這就是你的人生啊。”
少年一愣。
“這是一種名為‘人生糖’的糖果,是一位客人實現願望後支付的代價。你的未來若是幸福的,就能嘗到甜味;若是不幸的,就——”
“嘗到苦味?”
少年接上了四月一日君尋未盡的話,擡手撫摸喉嚨,那陣苦味還沒有徹底消失,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多諷刺,連一顆糖都知道我的未來是不幸的……”
四月一日君尋靜靜地看少年瘋狂大笑,悄然将他手裡的鋼管換成瓦尼塔斯的手杖,才輕聲問少年:“除了苦味外,你沒有嘗到一絲甜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