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百合子什麼都沒有說,她仍然保持安靜,和兩個孩子一起吃了一頓飯。看着月生已經能輕車熟路的給直哉喂上一口米飯兩口菜,不由得露出柔軟的微笑。
月生看了一眼母親。
百合子正擦着直哉吃飯時飛濺到臉上的湯汁。她的神色自始至終如同她的情緒一般穩定,所有的思考、隐憂和心緒,全都不漏聲色的隐藏在她的心中。
月生長久的沒有說話。
*
直到第三天,月生和直毘人這對父女才有機會獨處談話。對于禅院家來說,誕生十影是一則重大消息。原本這個消息還隻在位高權重的長輩們當中流傳,但是僅僅一兩天的消息,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就在整個家族乃至咒術界之中流傳開來。
月生往嘴裡塞小零食。
(嚼嚼)(嚼嚼)(嚼嚼)
日料那清湯寡水的東西吃多了,連普通小零食都那麼好吃。
“你的繼承人身份已經被正式的确定下來了。”
直毘人照例拔開他酒壺的塞子:“老頭子們商議說給你的侍從再加一倍。”
“不用,否掉。”月生頭也不擡,像隻小松鼠一樣囤積小餅幹。接着她對滿屋子酒味非常不滿,站起來把屋裡所有的門窗都打開了。
在月生正式加載術式之前,她所有的地位和權力都來源于禅院直毘人這個做家主的父親,而她恰好占據長子身份。
但是術式加載并公布之後,她的地位立刻提高了一倍不止。
家族對于祖傳術式的崇拜是年複一年日月累積下來的,僅僅幾天過去,月生就已經感受到了十影為她帶來的更多的便利。
這樣一來,家主兒子這一身份所帶來的權力占比在她手中大大縮小了,同時也意味着在一些選擇上,她可以更加自由一些。
甚至在某些決策上可以偶爾跟直毘人掰掰腕子。
直毘人跟她聊的東西不多,這對父女之間似乎并不存在什麼真情實感的親情之愛,隻是單純的利益一緻所造成的立場一緻。
但是對于月生來說,這種立場和利益所造成的一緻隻是暫時的。
月生直視直毘人的審視,心想不知道這位父親有沒有察覺出這件事。
禅院直毘人告訴她,五條家廣發請帖,要在年底舉辦一場宴會,五條家那位驚天動地的小少爺也會出席。
名義上是宣布五條家繼承人身份已經确認以及慶祝少主生日的宴會。
按理來說這場宴會早該舉辦了。要是五條家有心,早在幾年前就應該大辦特辦五條悟的滿月宴。
畢竟當今的時代,嬰兒的夭折率已經大大降低。隻要五條家精心養着,那位年紀極小卻已經聲名赫赫的六眼大概率是不會出岔子的。
但當時消息一經流傳,黑市上的懸賞就在不斷攀升,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有數名詛咒師想盡辦法的刺殺那個孩子。
五條家為應付刺殺和完善家族防衛焦頭爛額,宴會這種魚龍混雜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殺手混進來。
幾年過去,情況也算勉強趨近于平穩。料想五條家也該忍不住向大大小小各種世家炫娃的心情了,這才有了年底的生日宴。
相應的,直毘人會帶着月生一起去。而加茂家的那位小姐應該也會出席。
五條悟比月生小半歲多,而加茂家這一代繼承了赤血操術的孩子則比她年長四歲。因為對方甚少出門的緣故,月生隻對她略有耳聞。
是個女孩。
加茂琰。
女孩不具備繼承權這件事并不單單是禅院家的傳統,一葉而知秋,咒術界其餘大大小小的世家是個什麼貨色便可想而知了。
但加茂家的赤血操術卻并沒有顧及這條被所有人默認的規則,悄無聲息的降臨在了一個年幼的女孩身上。
據說當時加茂家主的正室夫人(月生表示:……)膝下隻有這一個女孩,因此家主已經在尋找合适的可以生下兒子的側室。
不過誰也沒想到峰回路轉,赤血操術就這樣落在了這個原本沒有繼承權的女孩身上。一夕之間,加茂家驚濤駭浪。無數的争吵、辯論、相互妥協并不能使老古董們就這樣輕易的點頭。
因此加茂琰對外被宣布是繼承人,卻從沒有正經的辦過一場宴會。
這件事情當時把整個咒術界高層的老人們哽的要死。根據他們重男輕女的傳統,不承認這個孩子吧,可她是赤血操術。
承認這個孩子?
可她是女孩啊!
這和拆自己的台有什麼區别?讓一個女孩做家主?真是成何體統!
眼看着再過幾年加茂琰就能到咒術高專去讀書了,但加茂家内部的态度卻依舊是模糊而暧昧的。彼此含糊不清,好像這樣就可以不必承認現實。
“你應該以加茂家的那位琰小姐為戒,月生。”看起來粗犷的父親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永遠瞞住這個秘密,你就是禅院家未來的家主。甚至和五條家的悟一争高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月生吃了不少鹹味零食,覺得有點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斷然拒絕:“我不。”
直毘人挑眉:“你不想做家主嗎?”
月生擡起稚嫩的臉,平靜的直視她的父親:“哪怕我揭露這個秘密,我仍然可以做到你說的那些。等我成為禅院家的最強,我就是家主。”
咒術界的運行規則比想象中要複雜很多。
咒術界的運行規則也比想象中簡單粗暴的多。
直毘人大笑了起來。
“現在還不可以。”直毘人跟她談判。
“我會等。”月生說,“在那之前,給我把電線拉起來。我受夠每天點蠟燭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