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江擴成了班裡沒做功課的學生其中之一,成功受罰。
幾人頂着一張寫着“無做功課真抵死”的牌子站在課室門口。另外幾個人時不時言語戲弄一下江擴,江擴抿了抿嘴唇,站得更直了。
放學的時候,江擴走出門口正要去車棚拖車,又在車棚旁邊撞見一個熟悉又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夯貨正在車棚翻找江擴的自行車。見大哥一直不理自己,黎大福每天睡前抽時間絞盡腦汁思考怎樣吸引江大哥的注意,幾天過去終于想出個歪辦法。
在學校附近徘徊了将近一個鐘,黎大福才撞見遲遲從門口走出來的江擴。
和江擴眼神相撞幾秒後,黎大福就在江擴驚愕的目光下,當着校門口幾十人的面準确拖出江擴那輛自行車。
“喂,你!”江擴按緊書包肩帶猛沖過去。
黎大福反應迅速,熟練騎上自行車後用力踩了幾圈,把江擴遠遠甩在後面。
“黎大福!”江擴在後面邁着雙腿飛奔,一邊大聲怒吼。
黎大福刹住車,回頭牽着嘴角看了江擴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跟江擴挑釁:
“來抓我呀來抓我呀~”
“撲街偷車賊,把自行車還給我!”
“你來追我,我就還你。”
“你|他|媽活膩了!”
大陸仔偷大陸仔的車,好不精彩。幾個學生仔對着這一道偷車的風景線放聲歡呼,坐在私家車副駕駛座的密斯張也開了車窗一臉茫然朝這邊看來。
黎大福在街角處拐彎消失不見。江擴追上去時,隻看到自己那輛自行車孤零零在小破巷口停着。
“這個挨千刀的撲街,鐵定是不想活了。”江擴罵罵咧咧朝自行車走去。
車剛得手,那挨千刀的偷車賊又從巷口闖出來和江擴猝然相撞。江擴也沒多廢話,揪住黎大福的衣領正要給一記上勾拳。
“大哥......”黎大福委屈巴巴叫了一聲。
拳頭還沒到肉,這時江擴又好巧不巧跟黎大福的目光交彙上了。此刻黎大福額間緊緊貼着幾根濕發,臉頰绯紅,軟嫩的小嘴微張還在輕輕喘着氣。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江擴此刻隻有一個腦殘念頭......
好,好可愛......好想親......
黎大福絲毫沒有做賊被抓的心虛,無辜又清澈的眼神像極了夜晚時在老家那排滿是煙火氣的老厝仰頭觀望到的無垠星空。江擴的怒火頃刻間被這張人畜無害的小臉徹底洗刷幹淨。
這小夯貨居然還長着一張能讓人低頭思故鄉的臉?!
江擴被自己的腦殘念頭吓得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了,默默松開黎大福的衣領,垂着頭過去推車。
“大哥,我......”黎大福小跑過來。
“離我遠點。”江擴伸直手臂緊緊擋住黎大福的身子。
黎大福隻好跟江擴保持一段距離,屁颠屁颠跟在江擴身後走着。
“你偷我的車幹什麼?”江擴瞥了一眼身後的小夯貨。
“我要跟你交朋友。”黎大福理直氣壯道。
“交朋友有你這樣的嗎?”江擴啞然失笑。
“有啊,我覺得我取得很大的進展呢,”黎大福說,“之前都是我追你,現在不就換成你追我了?”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話,到江擴這兒就變味了。回想起剛剛的羞恥念頭,江擴莫名打了個顫。
“給你十秒鐘離開。”江擴轉過身說。
“不離開。”黎大福很堅定地脫口而出。
“随便你。”江擴冷冷抛下一句,騎上自行車,用力踩了幾圈将黎大福遠遠甩在身後。
黎大福愣了幾秒就要追趕。奈何自己沒有交通工具,再怎麼跑都快不過江擴的新自行車。黎大福眼睜睜看着江擴從他視線漸漸消失,最後隻好倚在街頭的欄杆上大口喘着粗氣。
回家之後,黎大福把自己的存錢盒找出來,翻出自己所有零花錢數了又數。
這些錢合起來要買輛自行車,遠遠還不夠。
遲疑片刻,黎大福還是過去敲了姐姐黎多财的門。
“姐!”黎大福喊道。
黎多财擦幹眼淚後出來開門。
“幹哈?”黎多财吸了吸鼻子。
“你怎麼哭了?”黎大福蹙起眉。
“跟男朋友分手了,”黎多财一手抹眼淚,一手在門框上憤懑一捶,“他把我錢都騙走了,人也找不到了。他媽的。”
“報警吧。”黎大福臉色陰沉下來。
“我總共就那麼點港币,你覺得差佬會管?”黎多财看了黎大福一眼,“你敲我門幹什麼?”
“沒什麼。”黎大福搖頭。
“我說多少次了你這個衣服不要搞得全是髒東西,還有你這個頭發,我都想一剪刀給你剪咯!”黎多财罵道,“出去人家一下子就知道是個大陸仔,你還沒被欺負夠嗎?”
“知道了!”黎大福不耐煩道。
“我現在就給你剪了!”黎多财罵罵咧咧跑回房間拿來一把剪刀。
黎大福眼看那把剪刀越來越近,慌裡慌張跑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
對着自己那點稀少的零花錢,黎大福又犯愁了。這麼點錢,也不知道要存到猴年馬月才能買一輛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