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擴把最後一個紙團扔進垃圾桶,頓了幾秒竟開始抱着被子哭出聲來,眼淚怎麼都關不了閘。
“大哥你你你别哭,你眼睛都腫了,要瞎咯。”黎大福慌慌張張爬到床尾順來書桌的一包新紙巾,扯了幾張給江擴擦眼淚。
“不要擦。”江擴突然耍起性子,把紙巾揮向空中,自己撲到枕頭上。哭聲極其低沉難聽。
黎大福歎了口氣。為了不讓江擴哭成瞎子,黎大福隻好親力親為,到廁所弄了塊濕毛巾給江擴擦眼。
“大哥,坐起來。”黎大福捂住溫毛巾站到床邊。
江擴慢騰騰從床上坐起來,一雙腳踩到拖鞋上。
黎大福捏着溫熱的濕毛巾,俯身輕輕拭去江擴臉上殘留的淚痕。
“謝謝。”江擴閉上自己紅腫的雙眼,這樣更能感受黎大福帶來的絲絲溫暖。
江擴對黎大福的愧疚在此刻到達巅峰。
黎大福喜歡了他兩年,然而這兩年因為他的一句話,黎大福沒敢有半分逾越。
但黎大福渾然沒有發覺,江擴其實也憋得很痛苦。
“大哥,你的嘴唇好幹,都起皮了。”黎大福用指腹輕輕撫摸幾下江擴嘴唇上的死皮。
江擴猛地捏住黎大福的手腕,目光熾熱和黎大福對視。
盡管在這種悲痛欲絕的時候産生欲望有些不合時宜,但江擴偏偏就産生了。
“大哥,你......”黎大福眨了眨眼。
未等黎大福說完,江擴雙手勾過黎大福白皙的頸部,将雙唇迎了上去。
技術極其笨拙,兩人的門牙好巧不巧磕出一聲脆響,同時發出長長的哀嚎。
江擴隻好暫時偏開頭,等黎大福緩過來。
“疼。”黎大福捂住嘴,忍不住笑了一聲。
“對不起。”江擴垂下頭。
兩人沉默的同時,也察覺到一絲尴尬的氣氛。
“我睡了。”江擴掀開被子正要躺進去。
“别睡!”黎大福急了。
“不睡要幹嘛?”江擴不耐煩道。
“親。”黎大福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不親。”江擴黑着臉拒絕。
“你大爺的。”黎大福罵完,幹脆自己主動撲了上去。
不行了,豁出去了。
江擴終于給出回應,輕輕撬開黎大福的齒間,舌與舌笨拙地交纏。由于雙方毫無經驗,一切隻能由他自由發揮。
黎大福順勢帶着江擴躺倒在床。這個吻他等了兩年。
下半夜江擴睡得很沉,昨晚的心亂如麻盡數表現在夢境中。
夢境有些複雜。先是爺爺奶奶的屍體變異成僵屍跳到他面前,又是自己被江廣榮的仇家蓄意縱火燒死。
再然後就到了近兩年來經常夢見的場景。
黎大福做了自己的男朋友,黎大福被江廣榮用各種方法弄死,黎大福渾身是血在他面前倒下,黎大福......
江擴驚醒過來的時候,黎大福還是熟睡的。睡容很乖,一如既往的可愛。
腦裡不斷閃過江廣榮兩年前對準他的那把真家夥。
以及徹底反應過來爺爺奶奶已經去世的事實。
趁黎大福還在睡覺,江擴悄悄下床,把地上亂七八糟的紙巾團撿起,扔進紙簍。
黎大福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江擴已經在伏案溫書。
“醒了?”江擴手中的筆沒有停。
“嗯。”黎大福走到江擴身後,略帶羞澀俯身環住江擴的腰。
“别碰我,不舒服。”江擴皺眉。
黎大福怔了幾秒,這才拖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
“我餓了。”黎大福說。
“下樓吃腸粉吧。”江擴放下筆。
下樓梯時,黎大福又過去想牽江擴的手。
“好好走路。”江擴佯裝不耐煩,将黎大福的手甩開。
黎大福搞不清楚為什麼江擴要忽冷忽熱,明明昨天晚上他倆都親上了。
腸粉吃了一半,江擴想起老家的不久前雙雙去世的爺爺奶奶,又滴了幾顆眼淚在腸粉上。
黎大福從一旁扯來幾張紙巾,伸過去給江擴擦眼淚。
“大哥你别哭。”黎大福不敢用力,隻是拿紙巾輕輕碰了幾下江擴的臉。
江擴搶過紙巾,“我自己擦。”
吃完一頓腸粉,江擴的好不容易恢複的眼睛又腫起來。
“你回家吧。”江擴說。
“不回。”黎大福脫口而出。
“随便你。”江擴扶着樓梯欄杆上了樓。
黎大福跟了上去。
剛回到家,江擴又趴回書桌上學習。黎大福見狀也拿出功課。
整個房間隻有執筆的沙沙聲,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不久黎大福學累了,幹脆放下筆,右手托腮偷看江擴的側臉。
“你以後想當什麼?”黎大福突然問。
“警察,”江擴悠悠道,“我要親手把大哥榮送進監獄。”
“警察啊,”黎大福想了一下,“要是你當了警察,就沒那麼多時間陪我了,我想你了怎麼辦?”
“陪你?”江擴手上的筆頓了頓,“我為什麼要陪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黎大福瞬間面色鐵青。
“那你昨天晚上。”黎大福帶着哭腔說。
“那是個意外,”江擴歎了口氣,“是我太沖動了,你就當沒發生過吧。”
“江擴!”黎大福怒拍書桌,猛地踢開椅子站起身。
“我是為你好。”江擴故作鎮靜道。
“為我好?”黎大福徹底被江擴長時間模糊不清的态度激怒,“十幾年前我爸媽抓我來香港,也說是為了我好;幾年前爸媽塞我進那所垃圾貴族中學也說是為我好!到底是不是為我好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江擴手中的筆顫了一下。
“江擴,我|操|你|大|爺的,”黎大福冷笑,“你跟我爸媽就是一類人。”
“你再罵一遍試試!”江擴扔下筆,轉身跟黎大福冷眼對峙。
“江擴我|操|你|大|爺的,我不僅要罵,還要揍你。”黎大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伸爪去揪江擴的衣領,往臉上掄拳頭。
這是小夯貨兩年來第一次沖大哥發飙。江擴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但由于心虛根本不敢還手。
“我真操了,我以後不會再來,你個冚家鏟就孤獨終老吧。”黎大福收拾完東西罵罵咧咧離開了。
江擴臉還在火|辣辣的疼。捂着臉轉身去看黎大福離開的背影,嘴唇翕動。良久用口型悠悠吐出幾個字。
“大福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