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我不要室友嗎?”江擴啧了一聲,“我過幾天搬走。”
“别着急搬走嘛,有個室友多好,多個人陪着,”包租婆說,“我看你成天也一個人獨來獨往,是得交幾個朋友,好好相處,挂了。”
包租婆匆匆挂斷電話,剩江擴一人在街上愣着。
“撲領母。”江擴用許久沒用的潮汕話罵了一聲。
當時都已經跟包租婆說好不需要室友,也不知道這個撲街的陌生新室友是怎麼買通包租婆的。
算了,反正自己都要去美國讀碩了。
到了公寓樓下,江擴擡頭就看見出租屋的燈是亮着的,窗口好像有個人影兒。
突然來了個不知底細不知性别的新室友,江擴一時間有些局促不安。
在樓下抽了根煙後,才拖着不情願的身子搭電梯上了樓。
樓道有些昏暗,江擴摸出鑰匙試了好幾次才把門拉開。
客廳充斥着電吹風機的刺耳轟鳴聲,新室友背對着江擴,發絲随着強風群魔亂舞。從背影來看應該是個男的。
新室友這會在一邊吹頭發一邊唱歌,旁邊手機在放張國榮的《無心睡眠》,身體随音樂搔首弄姿,右邊的耳環跟着晃來晃去。
“喔喔喔喔無心睡眠,喔喔喔喔腦交戰~踏着腳在懷念昨天的你,夜是滲着前事全揮不去,若是你在明日能得一見,就讓我在懷内重得溫暖......”
新室友目測一米八多一點,身材看起來還不錯,應該沒少去健身房。留着狼尾卷發,身上套着件無袖流蘇牛仔衣,雙腳的中筒白襪還沒脫下,風格精緻又gay裡gay氣。
這人渾身上下的氣質似乎都在告訴全世界“老子是gay”。
但江擴此刻gay達絲毫沒有響,反而對着新室友的背影皺了皺眉。
電視打開,放着江擴不感興趣的足球賽;茶幾上放着一箱可樂,其中一罐打開喝了一半放在箱旁,電視遙控旁是一包白萬寶路,上面壓着個精緻的複古煤油打火機。
“包租婆你個撲街。”江擴咬着牙砸上門進了房間。
這種室友叫他怎麼相處的下?!這不是在逼他退租嗎?!啊?!
新室友聽見砸門聲,終于關了吹風機。轉過身對着江擴緊鎖的房間得意一笑。
江擴在房間對着窗外指天罵地,過了很久才冷靜下來。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後,才打開門出來,想着裝出一副笑臉跟新室友打個招呼。
室友吹完頭,正往臉上糊黑色的面膜。手機還在循環張國榮的《無心睡眠》,也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喂。”江擴忍着不滿對面前滿臉烏漆麻黑的新室友打了聲不太禮貌的招呼。
“哦?新室友啊?”黑人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滿口是标準的港式白話,“江擴是吧?你好你好。”
江擴皺眉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廁所。
外面新室友的手機鈴聲響起,還是張國榮的《無心睡眠》。新室友的聊天内容時而甜蜜時而大尺度,估計那邊的人跟他關系不一般。
“癡線。”江擴罵完穿上褲子,沖了水後出了廁所。
室友老早就站在廁所門口等着,兩人差點撞到一起。
“你偷看我上廁所?”江擴瞪了新室友一眼。
“我可沒這種癖好,雖然說我是喜歡男人,”滿臉烏漆麻黑的室友又露齒一笑,“我今晚不回來,你自己留在家吧。”
“我可不當看門狗,”江擴皺眉,“你去哪關我什麼事?”
黑人沒有生氣,笑嘻嘻揭下臉上早已結塊的黑面膜。
當那張白嫩又熟悉的臉和無辜又清澈的雙眸徹底暴露在江擴面前時,江擴腦裡仿佛劈了道雷,隻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最近太拼,精神不正常出現嚴重幻覺。
“大福。”江擴下意識脫口而出。
“啊?”新室友低頭看了一眼脖子上的白金項鍊,“我這不是周大福的啊,我也忘了在哪買的。”
江擴還是愣着。
“忘了自我介紹,”新室友說,“我叫黎念,黎明的黎,念舊的念。”
“哦。”江擴還是不敢相信面前gay裡gay氣的花花公子是黎大福,或許根本就不是。
我草我草,怎麼會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啊?!
“忘了說件事,”黎念把白萬寶路踹進兜裡,“我過兩天可能要帶男朋友來這裡住一晚,你一個直男不會介意吧?都這種年代了。”
“不介意,”江擴僵硬地轉過身,“你去邊度?”
“gay吧。”黎念鎖上門。
在門口捂着胸口喘了幾下後,黎念氣急敗壞捶了一下門離開了。
江擴腦裡亂成一團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走進房間的。
這人明明跟黎大福長得差不多,就連姓氏都一樣,卻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黎大福的影子。而且這人左邊顴骨有一條一兩厘米的縫痕,脖子上也有一小點燙傷的疤痕。
而且這人好像完全不認識他江擴。如果是黎大福,他根本不可能傻到連陪了三四年的大哥都忘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啊?!
總之江擴不敢問,也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口問,隻能再觀察幾天。
純情可愛的小弟失蹤七年,回歸後竟成了gay裡gay氣的花花公子。這叫他江擴怎麼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