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今天這頓我肯定給你招待好了。”
顔箴吃力的提起腳邊的袋子給修德介紹道:“有肉有排骨,有腰子豬肝,這邊還買了魚和蝦,配菜我選了我愛吃的土豆洋蔥脆皮腸,剩下的就随便挑了些。不知道你有啥忌口,但你放心,咱這頓絕對種類齊全,菜品豐富還量大管飽,肯定也有你能吃的。”
“我其實不挑。”
修德伸出手,想分擔一下,顔箴撅嘴驅趕道:“去去去,哪還用得着勞煩你。我兜裡還有幾百塊,你去小賣部整點飲料和零食吧。”
順手在顔箴褲兜裡掏了一把的修德朝他努嘴的方向看去,鎖定那個簡陋的招牌和由色塊概括的人與貨架,實在看不清那究竟是個啥地。他揉了揉手上的紙鈔,有些為難的說:“不大行,萬一那老闆見我是生面孔,逮着宰我咋辦?”
“哦,對。”顔箴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提醒我了,那老闆确實是個奸商。之前中的買一送一都不給我兌呢!還是咱倆一起去吧。”
就碼着一張臉,拎着一堆東西朝那小賣部走去。在離門口就幾步路時,方才修德見着的那概括粗糙的小賣部,立馬變得清晰精緻起來,靠邊的灰暗玻璃櫃台後,坐着個頭發隻剩幾縷的喪氣中年人。
“哎呀,顔工!稀客!稀客!你咋來了?”
顔箴将東西放下,叮囑修德看好,再進到小賣部裡開始掃貨。等把東西拎到玻璃櫃上結賬,他才不客氣的和陰陽怪氣的老闆嗆嘴道:“我怎麼是稀客,還不是上次在你這兒開瓶汽水中了再來一瓶你都不給兌搞的嗎?”
“唉,都說了那汽水活動時間都過了,你這還讓我兌現,就有點說不過去吧。”
老闆客氣笑道。
顔箴表情扭曲的呲了呲牙,依舊惡聲惡氣的說:“你那不隻是活動過期了,那瓶水也是過期的!要不看在都這麼熟的份上,我早打個電話把你舉報了!那天我回去後是又拉又吐的,沒找你賠醫藥費就算好的了。”
老闆滾刀肉般的說:“哎,誰說的準就是那瓶水的問題哦。那些過期飲料,我也在喝的,但我就沒事啊。”
他拍拍自己的肚皮,一副死活不認賬的架勢。顔箴也懶得跟他扯皮,拿出自己剛才選好的東西,開始一包包核對保質期,順口自己報價格,不給老闆趁機添價的機會。老闆按計算器手指按出殘影,都沒顔箴口算算的快!
幾張百元大鈔遞手上,老闆下意識地要換錢,但在顔箴那罕見的飽含殺意的注視下,他人老實了,乖乖拿出放錢的餅幹鐵盒開始找錢。點角票的時候老闆伸手指了指貨架上的新紙箱,“這兒,錢齊了。那上的有些貨。馬上過節了,顔工不帶點月餅回去?”
“回哪去?我就在工地上。沒必要吃月餅。”
老闆又說:“那你這中秋不回,元旦不回,過年不回,肯定清明也不回的。知道的你是在幹工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咋了呢。你爹媽就不說你?”
“他們有什麼好說的?”
顔箴接過錢仔細數了數,點出其中一張,對着燈光看了又看,表情帶上一抹狠意的說:“我就知道你會做手腳,這張是假的,給我換真的來!”
“哎,對不住,手快了,手快了。”
老闆收回手又在櫃台裡摸索,掏出張舊的,把那張有問題的換下。
确認是真的後,顔箴拎起那兩大包零食和幾大瓶飲料,晃晃悠悠的從小賣部裡走出。那老闆又接了一句,“但是不回去,你總得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呗。”
顔箴頭也不回的說:“你管我打不打?”
站在門外的修德一字沒落的聽着顔箴和裡面那個人類的對話,他對人類相關的一切不是特别了解,對現在所在的這個“顔箴的人類前世”的世界更是陌生。加之這世界中的一切都需要顔箴來生成,那些顔箴不願展示,不想暴露在他面前的信息,就算會在潛意識的幹擾下,向他展示一部分,但也隻有那麼模糊不清且支離破碎的一部分罷了。想要知道更多,就得靠修德自己發揮主觀能動性了。
“東西差不多齊了。”
顔箴數了數地上的袋子,又偏頭朝一邊看去,最後他拍着修德的肩膀,囑咐道:“這提東西出去費勁,我去把車開過來,你繼續在這守着成不?”
“可以。”修德毫無怨言地蹲下身,從零食口袋裡掏出一包泡椒鳳爪,一點不在意形象的蹲在街邊開始造零食。他還知道專門騰個袋子吐骨頭,很有維護公共衛生的意識。
顔箴一步三回頭的從小路邊上走了,臨别的眼神是那樣不舍,卻沒能引起專心啃雞爪的修德的注意,獨叫顔箴品味心中這惜别之情,一走到看不到修德的地兒,他就甩腳丫子開跑了,求的是一個“速戰速決”。
原地駐守的雄蟲啃完雞爪,還順便挑戰了一下泡椒的強度,直接被強烈的灼燒感擊穿了防禦,辣的險些跪地上,靠袋子裡顔箴順手拿的冰鎮國窖勉強緩了過來,但也是一臉“涕泗橫流”,仿佛遭遇了悲痛到撕心裂肺的重大打擊。
好在顔箴還沒回來,不然我這形象不得全毀了。
修德狼狽的收拾着自己,被辣到的遺留反應叫他眼裡淚光盈盈,時不時掉幾滴眼淚到地上。這突然裝備的狼藉淚感妝,配上他抽吸空氣緩解嘴巴熱痛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叫人泛起“這是不是一個和家人走丢的大孩”的同情。
這小賣部靠着一條石子鋪的泥路,路面坑多得堪比剛被拾完洋芋蛋子的地,勉強算個雙車道,但估計實際情況大多是狹路相逢倒車讓路的……
不知道等會兒那輛六十歲高齡的五菱面包,會給這路崩成什麼樣子。
盯着破出泥層的石頭角,為了轉移注意的修德出神想着,不久又将頭轉過去,看向了并沒有退化成色塊概括的小賣部。他猶豫了會兒,還是起身進去了。剛才和顔箴鬥嘴的老闆,這會面容又模糊,微微駝背的身形立在玻璃櫃後一動也不動。
小賣部裡陳列的東西,基本包裝完整,但花紋都是古古怪怪的,又都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霧感,叫那個嶄新的打開的紙箱顯得那麼乍眼。色彩鮮豔,線條清晰的牡丹花圖案中拱着兩個變形的藝術字,内涵沒有變化過的文字組成一個修德曾在遊戲中看過,但并沒深入了解過的名詞——月餅。
修德上前一步,朝箱子中看去,裡面是瓶蓋大小的糕點,被小枕頭一樣的塑料袋給包着,袋子上還标有相應的口味。
“豆沙,蓮蓉,巧克力?”
他随手一抓,抓到這三個味道。估摸着這幾個都是甜的,想吃鹹辣口味的修德,又伸手進箱子,想再抓點月餅出來挑味道,手卻探到了不該有的深度。掌下的落空感,在手臂被突然增殖的月餅淹沒,所以看不見盒中具體有什麼時無限放大。這詭異的情況,直接觸發了修德的遊戲腦,雄蟲表情立馬變得嚴肅。
奇怪?怎麼這裡也能随機刷新出神秘盒子,難道要摸到寶了?
修德身體前傾,甚至踮起腳來試圖摸到底,那些充氣的塑料袋卻接連“砰砰砰”的炸開,落空的手掌也落到了實處,瓦楞紙的邊緣清晰得像貼在指腹和掌心的刀刃,但朝盒子裡面一窺,隻能見到剩下的一層又一層的塑料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