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越來越多,看樣子是醫院的緊急護衛隊。
他們手持武器,踏着有序的步伐,快速朝唐澤靠近過來。
***
“未發現感染迹象。”
唐澤睜開眼,被頭頂的燈光晃了一下,眉頭皺成一團。
旁邊的人移開了燈,但也沒有對他露出更多的關心,就去忙活其他的事了。
“J103年霧月44日淩晨2點,B區2号醫院五層發生未知異變物入侵事件。三間病房全部發生污染,感染人數72人。”
“幸存者:唐澤。”
唐澤眯起眼,做出一種虛弱的模樣,悄悄偷過狹窄的視野打量周圍。
在護衛隊舉槍對着他的時候,Sybe吸入的那點能量已經用完了,于是他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由于他倒下的地方和污染源一門之隔,他被認為是從那間病房逃出的幸存者。
短短十個小時後,他被第二次送進了基因檢測室。
“基因異變程度和上一次檢測基本持平。不過兩次檢測時間過于接近,可能存在誤差,建議暫時不解除觀察,兩天後再次檢測。”
唐澤發現眼前的醫生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這次的檢測室也不是之前那間。
除此之外,屋裡還聚集了一群人,全都穿着聚集區内的防護便服,但是肩章一個比一個閃耀。
他還看到了緊抿着嘴的穆之銘,就站在病床的正對面。
“又是唯一的幸存者。”
穆之銘說道。
“兩次大規模的污染都能平安無事,還真是厲害啊。”
“上一次是運氣好,那這一次是……?”
“他站着的地方污染很稀薄。門後那個人倒下的時候剛好堵住了門縫,沒有洩漏多少。”
醫生說道。
“反倒是病房内部由于密閉性好,影響比較大。污染順着通風管道擴散,才影響了遠處的其他病房。”
“這運氣好得不像話。”穆之銘挑了挑眉。
“可你要是運氣好,又怎麼會在短時間内遇到兩次大規模污染?”
“穆隊。”
旁邊一個聲音輕柔地打斷了他。
“病人還沒恢複,需要休息。醫生也說了他天生體弱,肺活量小,本來就不太容易吸入污染氣體……咳咳。”
唐澤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是站在穆之銘身旁的人。盡管穿着防護服,還是能看出來他的身形比周圍人瘦小一圈,似乎身體也不太好。
他沒有佩戴肩章,胸前寫着【薩琺爾】,頭盔下方露出了一點淡金色的頭發。
“咳……這次的污染範圍雖然大,但是程度不高,不少病人的異變程度還在安全範圍内,穆隊就不要這樣苛責幸存者了吧?”
薩琺爾努力克制住了咳嗽的沖動。
“哨兵在前線是最危險的。他剛剛經曆了那麼嚴重的意外,死裡逃生,已經處在最脆弱的時候了……作為管理者,不應該這樣惡意揣測一名戰士!”
穆之銘扭頭看了他一樣,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既然薩琺爾閣下都這麼說了,我們這些指揮帶隊的,又怎麼敢去責備真正上陣的士兵呢?”
穆之銘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嗤笑。
“初步檢測的結果,這一次院内感染,有41名輕症病人還處在異變安全區間。如果足夠幸運,沒有發生進一步惡化,那這41人還可以留在B區。”
“可是,有31人就要被送到隔離區了。”
房内一下變得鴉雀無聲。
31人……怎麼不算是大型事故呢?何況這個數字還可能擴大。
“還請監察組查清這次院内污染的真相,否則,同樣的情景說不定還會再次發生。”
穆之銘加重了語氣,似乎意有所指。
薩琺爾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忍不住又咳了兩聲。
穆之銘又轉過頭,用那種寒氣逼人的眼神盯着唐澤看了一會,轉身離開了。
大部分人都跟着穆之銘相繼走了出去,最後隻剩下了薩琺爾一個人。
他搖搖擺擺地朝着唐澤走來,站在他的病床邊,然後摘下了帽子。
唐澤看到了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
“抱歉,穆隊長說話不太好聽,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薩琺爾說道。
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了微笑,似乎是在寬慰唐澤。
這句話和這個微笑,在這些冰冷的建築裡都十分罕見。
“大家都是這麼說話的,何況也沒有說錯。”
唐澤淡淡地回應道。
他感覺這個薩琺爾似乎是一個體質比他還差的人。
從穆之銘的态度來看,薩琺爾也不太可能是隊長之類的人物……也許是個事務官吧。
“你沒有被傷到就好。”薩琺爾松了口氣。
“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不是為了任務,是為了你們自己。”
他的聲音很輕柔,在這個世界,就像是落在裝甲上的一片羽毛。
唐澤卻盯着他的手看。
從剛剛開始,他的眼前就開始浮現一些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慢慢清晰,最後彙聚到了一起,成了一些缭繞着的黑色煙霧。
現在,這樣一段煙霧就纏繞在薩琺爾的手腕上。
像一條在陰暗中窺私獵物的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