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睜開了眼。
面前是一束燈光,光裡面除了霧氣什麼都沒有。而光之外,隻有黑暗。
他在車裡。
天窗已經關上了,車裡的過濾系統也恢複運作,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
唐澤活動了一下腦袋,發現自己臉上還連接着什麼東西。他順着口鼻上的面罩摸過去,發現面罩上接着幾根管子,一直連到座椅後的隔層上。
他把面罩扯開一點,一股涼爽的氣流撲到他臉上。原來這是車載供氧。
方栩予卻不在他身旁。
唐澤把面罩丢到一邊,支着身子坐起來。
他激活了車内的面闆,發現距離他爬上車頂那會,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面闆上還有一句留言:【醒來給我發消息,不要離開車。方栩予。】
唐澤皺了皺眉頭,努力回想先前發生的事。
方栩予把那棵“樹”打開了一個缺口,中間的通道口暴露了出來,他們便和車一起從通道墜落了下去。
和“藤”被擊中後相同,方栩予的行為也讓“樹”的能量釋放了出來,就是他感覺到的比黑更黑的東西。
他就是被這能量又一次沖昏的。
毫無疑問,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通道底部。
他不知道通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方栩予是怎麼讓他們和車安然無恙地落地的,隻是依稀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被捆上了,又被緊緊護着,并沒有完全處于自由落體的狀态。
想來應該是方栩予用了攀登繩索之類的東西固定在某處,帶着他安全地降了下去。
唐澤四下看了看,沒察覺到什麼異常。現在這裡似乎非常幹淨,在純正的能量被Sybe吸收完後,空氣裡連一絲灰色都看不到。
他于是推開車門,跳下了車。
地面上傳來了“咚”的悶聲,唐澤的雙腳穩穩落在了地上。他往前走了幾步,蹲下來查看地面的情況。
地上滿是泥土,但比他想象得平整許多,沒見到落葉、腐物之類的,不像是長期不見天日的洞穴底部。
唐澤又在車燈照得到的範圍内轉了幾圈。
走動的時候他感覺腳步十分輕盈,哪怕是在做跳躍、蹲起這種動作時都毫不費力,看來這一次的能量又讓他的力量增長了許多。
隻是胃……不知道為什麼不大舒服。
他沒發現什麼異常,隻覺得土并不算十分堅實,似乎可以刨開。最後他找了個土層看起來更松的地方,謹慎地伸出腳,用靴子去刨。
就這樣往下刨了二三十公分,靴尖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擋住了。
唐澤腳一頓,很快往上收了回去。他探了探頭,想看清裡面是什麼,隻是車燈的燈光照不到坑裡,隻能看到土壁和陰影。
至于那個堅硬的東西是什麼,恐怕要伸手觸摸之後才能知道。
他是絕不會貿然觸碰的。
過往的經曆告訴他,面對斷牆、裂縫和一切照不到光的地方,最好的方式就是躺下——躺遠一點。
何況這是在充滿異變人的隔離區一個空蕩蕩的坑底。
唐澤擡起頭環顧四周。目之所及除了四壁的泥土,并沒有其他東西,異變物活動的痕迹更是一分一毫都沒有。
可這裡面,卻充滿了純黑的巨大能量。
現在的情況隻有兩種可能:
一、這裡就是單純的地道;
二、異變物藏在四壁的泥土裡。
甚至有可能……這條地道就是某隻巨大異變物身體的一部分。
車燈突然閃爍了一下,面前的通道徒增了一些難以辨别的陰影。恍惚間,那些陰影好像已經動了起來,似乎随時會有東西破土而出。
方栩予……現在又在哪裡?
唐澤呼吸一窒,周身被一陣沒來由的恐慌包圍了。他沒有猶豫,轉身朝車跑去。
幾乎是同時,他方才刨出的坑裡傳來了響動。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蹿了出來,在他回身的一瞬間,猛地纏住了他的腿。
“砰——”
唐澤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本能地想掙紮,手指嵌進了松軟的泥土裡,卻抓了個空,身體被重重往後一拽。
他用手肘撐住身體,用力往前一挺,不曾想那黑影又迅速地朝他身上攀來。
“呃……”
那東西像藤蔓,又像是蛇,眨眼間就纏滿了他的全身,把他像香腸一樣捆了個結實。
藤蔓越收越緊,仿佛要生生把他切割開……
“嘔——”
他的胃被藤蔓壓迫,那種惡心的感覺在這時候又湧了出來,讓他難以抑制地……想吐。
“嘔、嘔……咳咳咳!”
唐澤的身體劇烈抽動了起來。随着咳嗽,他的口中噴出了一大團灰色的煙霧,像是被燒了幾道的木炭,看起來一片渾濁。
纏在他身上的藤蔓突然松了一點,有幾條滑到了地上,一路蜿蜒遊到他身邊。
然後“咻”地一聲,他噴出的灰氣被吸了個幹淨。
“……?”
唐澤正打算仔細看看纏上自己的東西,冷不防肚子上傳來一陣壓迫感,弄得他又是一陣惡心。
“咳咳……嘔……咳咳咳!”
這一次他吐出了更多的煙霧,幾乎把他的臉都籠罩住了。身上的藤蔓一下子都興奮地松開了,紛紛遊到他臉旁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灰煙。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那藤蔓對唐澤做的事情,就是不斷勒緊他的胃、讓他吐煙、然後吃掉。
唐澤:“……”
這是把他當成自動喂食機了。
終于,不管腰上的藤蔓怎麼擠壓,唐澤都吐不出東西了。
藤蔓意識到不會再有食物,慢慢松開了他,然後軟軟地趴在他身旁的地上。
唐澤大舒了一口氣。先前身體裡那種惡心不适感已然消失了。
「終于……吐完了!」
Sybe一下精神起來。
「你知道在犯惡心的時候吃東西是什麼感覺嗎?是更想吐!要不是想着這麼多好東西不能浪費,我才不會硬吃呢!」
「你先前吸的那都是什麼玩意!也就邊上這種喽啰愛吃!哎,他們是真不挑,佩服。」
唐澤翻過身來,半躺半坐在地上。
“這些是什麼東西?”
「F級不到的東西。」
「你不是見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