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前見過嗎？

問出這句話時，洛初的心裡是有點忐忑的。且不論如今艾爾海森的身份，即便是曾經須彌還未經曆動亂那會兒，書記官的名頭也是響當當的，若是見過的話應該有點印象，總不能真的是自己記憶力差勁吧。

隻不過若非有什麼重要事宜公布，這些高層可是沒有那份閑心來跟她們這些“天真”的學者舉行慰問儀式的。所以洛初也搞不明白艾爾海森這番“未雨綢缪”的緣由。

“……沒有的事，”艾爾海森短暫沉默後選擇了隐瞞，“你當初的‘幸運’事迹可并不像你以為的那樣平常，除了稻妻地區常年有雷暴，雷劈人事件頻繁外，其他這些國家中，尤其是須彌，千百年來都沒有過這樣神奇的災害。”

頓了頓，艾爾海森又說：“不管你信不信，須彌城裡讨論這件事的民衆也不少，自然，教令院的管理者都或多或少地聽說過，包括我。尤其後來又冒出來違禁品事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放任你随意出行嗎？”

他說的好有道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很氣。洛初垂着腦袋，一片一片地揪甜甜花的葉子，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她對艾爾海森的不滿，閉緊嘴巴半天沒吭聲。

“它說你把它弄疼了。”艾爾海森冷不丁開口。

洛初沒擡頭，手上動作卻也沒再繼續了，憋了半晌悶聲道：“它疼了，你知道叫停我。”

“那我疼的時候呢？”

艾爾海森一時間沒能回複，他想說我不會讓你疼的，但沒有什麼立場，還可能會被誤會是在故意調侃洛初。

洛初把臉埋在臂彎裡，帶着抽泣聲的話語傳出來有些模糊：“這些天我身體受傷，心靈受創，身心交加的折磨輪番來，我不疼麼？我不難受嗎？現在好了，有保镖了，結果保镖說話做事一點不顧及我的感受，我是什麼很差勁的人嗎？怎麼亂七八糟的事都讓我碰上了……”

越說越難受，越想越委屈。洛初這會兒身上還一點點泛着疼，所有情緒都堆積起來，洛初再也壓抑不住，嗚咽着哭了起來。

如果說當初和旅行者一起解決須彌危機的時候，是赤色級嚴重的狀況，那麼現在洛初的情緒崩潰，就是僅次于赤色級的同樣嚴峻的狀況。

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說話刻薄，他知道洛初受傷後其實很痛很難捱，他知道監管室冰冷的地面根本不是人能待的……他所有的所有都知道，比洛初自己還要更了解，但卻沒有辦法減少洛初的痛苦。

艾爾海森，你遊刃有餘的作風哪兒去了，怎麼一遇到有關于洛初的事，就隻會惹她不開心呢。

此刻挺拔的身形像是附上一層陰雲，風刮得不算急，但他的手腳發涼。

心口随着洛初的哭泣聲一陣陣泛酸，艾爾海森低下身子，手往前探去，将人擁進懷中的動作輕柔而堅定。

“嗚……”洛初沒有過多思考，雙手環着艾爾海森的腰背，頭抵在溫熱的肩頭，任由眼淚滴滴滑落。

“沒關系的，”一手輕輕地拍着洛初，艾爾海森有些笨拙地安慰着，“你比大部分人都要堅強，天才的人生路也未必一帆風順，如今遇到的種種，都是在為光明的未來做鋪墊……痛的時候，吃甜食也行，睡一覺也行。”

“或者，你不介意的話，擁抱也是有力量的，我随時在，”想起先前洛初的控訴，艾爾海森又補充道，“以後說話前我也會多加考慮，盡量不讓你覺得我在針對你，當然之前我也并沒有故意這樣做，可能是……我不太會和女性相處，我為我之前的不當言行向你道歉。”

話音落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開口。

這片區域也很幸運的無人經過，在逐漸擡升的太陽下，在微涼的清風中，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透過軀體依偎在了一起。

洛初的哭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但他們誰也沒動，靜靜地感受着屬于對方的氣息。

最後還是洛初忍不住松了手，也不為别的，她腿有些麻了。她這還是坐着，艾爾海森可是半蹲，再強大的人類也抵抗不了血液循環不暢帶來的酥麻酸爽。

艾爾海森不放心地問：“現在還好嗎，身上還疼不疼？不然我去找些止痛藥吧。”

“呼……好多了，就難受了一小會兒，身上現在沒什麼感覺，”不動聲色地捏了捏腿，洛初看着艾爾海森眼中真真切切的關心，胸膛一陣暖意，“我承受能力可是很強的，今天……純粹是因為好久沒在太陽下漫無目的地亂逛了，吸收能量的同時也要從身體内往外排負面情緒嘛。”

洛初輕巧一蹦，再看向艾爾海森的時候，眼裡洋溢的都是笑意：“一起繼續探險吧！騎士先生。”

到這時，艾爾海森才能肯定洛初是真的緩過來了，她喜歡玩他便也配合。右手置于左胸口，微微垂首欠身，艾爾海森笑着回應：“遵命，初初大人。”

城外危機四伏這句話洛初也是深有體會的，當初她跟阿伯雷一起出來野炊，晚飯吃完後正躺着看星空呢，突然從旁邊的樹叢裡蹦出來一隻水史萊姆。

史萊姆算是最低級的魔物了，但架不住倆人一點戰鬥力沒有，身上唯一可以被稱作武器的就隻有阿伯雷那個用作裝飾的小型彎刀。

關鍵時刻阿伯雷還是很有擔當的，他讓洛初先跑遠點，然後堪稱艱難的把迷路的水史萊姆趕走了。讓他殺魔物确實有點為難他，也幸虧那個水史萊姆沒有展現出攻擊欲望，估摸也就是看到他們這邊有火光，才過來看看的。

剛剛正巧路過他們當初野炊的那片林地，洛初思緒飄遠，又不禁聯想到現在，就算真的有什麼意外，身邊的艾爾海森肯定眼也不眨就能解決了。他是真的有這個底氣。

“怎麼又看我，”艾爾海森問，“你已經是第八次偷偷看我了。”

哎呀，被發現了，還是每一次。洛初扶額，讪笑着說：“哈哈，跟你一起出來，安全感十足，不自覺就想多看看你。”

“這樣嗎，”艾爾海森輕咳了聲，若無其事道，“也無妨，你喜歡看就多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