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惱得就要去撓湘雲癢癢。
“我也說了,我不過風沙迷了眼。哪裡就和寶姐姐有關呢!紫鵑,你快告訴她,我到底是寶姐姐離開多久才哭的?”
紫鵑看着兩位姑娘頑鬧,并不急着上前,隻站在遠些笑道:“我也記不清了,隻是姑娘确實在寶姑娘走後才哭了。雲姑娘也莫在意,你還是和我家姑娘一起住的時間不夠長呢,若再久些你就知道,她常如何,也不拘着是誰惹了她。”
湘雲聽罷,已信了幾分。
隻是不多時,她拉着黛玉再去找探春等人玩時,正好看到在王夫人處的寶钗,黛玉也不像往日與寶钗說笑,隻是淡淡地,偶爾偷瞄寶钗,又匆匆收回目光,湘雲便起了疑心。
可惜她到底是史家的姑娘,史家要派人來接了,她不好再在榮國府裡住着,唯有再怎麼惦記黛玉和寶钗的事,都隻能先回自家裡。
湘雲回家不久,賈家中又發生了一件事。
這本與榮國府關系不大,隻是賈瑞終于病逝了,賈代儒哀痛欲絕,仍要盡心替賈瑞辦理後事。
賈代儒這一忙,賈家家塾裡愈發沒了管束孩童的先生,家塾更亂了起來。
彼時薛蟠已在自家讀書上課,跟着先生做文章,學問又有了長進。
賈政自知道薛蟠用功後,常留意薛蟠的事,不時命人請薛蟠來,考察薛蟠功課。
有薛蟠在前,賈政更覺寶玉不長進。
先前寶玉說要到家塾去,且也着實安生了幾天,賈政無緣無故,不好再要寶玉離開家塾,隻恐有了什麼動靜,更讓寶玉得了理由,去求賈母恩典,更不上學。
今日賈代儒忙着,家塾課業暫停,賈政可是有了機會,禀告賈母,要替寶玉另尋授業之師,此後也令寶玉再到家塾了。
賈母沉吟過後,終究應允。
寶玉本以為賈政替自己找先生,怎般也要找上一些時日,他也能得一段時間閑暇,日裡好再陪着姐妹們。
誰知道賈政早已暗訪名師,得了賈母許可後,就匆匆擇定吉日,又要寶玉上學。
寶玉縱然滿心不願,亦無可奈何了。
且說這日,是寶玉上學前日,襲人帶着寶玉房裡的丫頭們,匆匆地替寶玉收拾着東西,寶玉則覺得他們擔心太多,正讓她們不必如此牽挂。
寶钗來到寶玉房外,本有心再勸寶玉幾句,好讓寶玉跟着新的老師,更認真上學。
聽得寶玉房内傳來的聲音,寶钗方要敲門,卻見黛玉也正走過來。
這還是兩人自那日後第一次單獨相見。
恰好寶玉房門打開,丫頭晴雯從裡面出來,先見到寶钗,揚聲喊道:“寶姑娘可又來了!”
她轉身,就要回房,讓其他丫頭做個準備,就看到寶钗身後的黛玉,忙再擡高聲音說:“林姑娘也來了!”
寶玉已滿臉是笑地出來。
“寶姐姐,林妹妹,今兒可巧,你們都來了?我房子裡亂,外頭有怕風大,不如我們到林妹妹房裡去?”
寶钗心頭一動,就想往黛玉房中走。
黛玉近來服藥少了,卻還要吃着丸藥。她房間裡不怎麼用熏香,卻另有一種清雅好聞的藥香。
旁人用藥,那藥中總有苦味,獨黛玉房中的藥味淡而雅緻,竟比那上好的熏香還要好聞。
寶钗與黛玉那麼一吵,隻覺已有許多時日不曾到黛玉房裡去,如今也正惦記那藥香。
黛玉也不願讓旁人知道自己和寶钗争執,兩人本也沒什麼大的争端,無非是對寶玉的方式有不同,若說出去了,對誰都不好。
今見寶玉仍是頑童心性,見到姐姐妹妹也是一并對待,黛玉心裡已是一聲歎息,也隻好引着兩人到自己房中。
寶玉坐下後,不等寶钗開口,先自求饒。
“好姐姐,我知道你今日來找我要說什麼的,你可看在林妹妹的面子上,先饒了我?日後我若再遇見你,我再聽你說也不遲。”
寶钗轉頭看黛玉。
黛玉低頭取瓜子磕,避開寶钗目光。
寶钗隻看到黛玉嘴角微微挑起的一絲冷笑。
她忙笑道:“罷!你既已知道我要說什麼,我便不說了。”
黛玉方擡起頭,看着寶钗,又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