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快忘了,那他定然會出現在她的夢裡,仿佛是在提醒她,有些事情是不能忘記的。
“我沒有還願。”
綠燈亮了,甯昭轉頭看他:“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願意。”
聽到肯定的答複,甯昭笑笑,和湧動的人群一起,走到了馬路的另一頭。
好在那家占蔔的店還開着,但坐在店裡的,卻已經不是甯昭記憶中的那個算命先生。
面前的老人穿着道袍,留着白色胡須,長相沒有泰式風味,看起來倒像是個中國的老人。
“看來施主已找回肉身,恭喜。”
一看到甯昭,老人就冷不丁說了這樣一句話,聽得甯昭後背僵硬。
又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最關鍵的是,老人說的是中文。
“您有話對我說。”
坐到老者面前,甯昭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語氣笃定。
“我知道你的困惑。”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微眯着眼睛:“隻是我之前就說過,天機不可洩露。施主不妨把心中所想寫到紙上,平心靜氣地去思考,前方自有你想要的答案。”
“寫下來?”
“不止是你的困惑。你的心情、感受,你的願望與期冀、悔恨或忏悔,都可以寫下來。”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紅紙與毛筆:“當然,如果隻是想還願,那就在紙上寫下‘得償所願’四個字。今後,你的人生将平安順遂,一路坦途。”
聽到這裡,甯昭心下已經有了決斷。
“要還願嗎?”
見甯昭沉默,身旁的男人輕聲詢問。
“不還。”
甯昭答得幹脆:“不該在這個時候還。”
說罷,她已經拿起一張紙,開始低頭寫些什麼。
“你也可以寫。”
忽然,老者擡頭看向男人:“在這位施主旁邊的桌上,有同樣的紅紙。”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指引,促使着男人必須這麼做。
猶豫了兩秒,他點頭,在甯昭一旁的桌子邊坐下。
兩分鐘後,甯昭把手中的紅紙折好:“我寫好了。”
老人點頭:“将它随身帶在身上吧。”
離開巷子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即便如此,鬧市區的燈光卻依然與這座城市交相輝映,一點都不會讓人感覺到孤單。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地走了一路,一直走到朱拉隆功大學附近的公園,甯昭在湖邊停下:“我們做個交換吧。”
她轉頭看向他:“就交換剛才寫好的那張紅紙。”
像是早就知道甯昭會這麼說似的,他表現得并不意外:“雖然我不清楚規矩,但這種私密的東西,應該不太方便交換。”
意思就是不換。
甯昭也不惱,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這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可以讓你看看我寫了什麼。”
從兜裡掏出那張紅紙,她利落地将它展開在男人面前:“準确來說,我不是在寫,而是在畫。”
她笑了:“我的畫技不太好。你能看出我畫的是什麼嗎?”
公園的路燈很亮,能清晰照出紙上的内容。
她畫的是一隻狐狸。
男人笑了:“你畫得很寫實。”
“嗯。”
甯昭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你有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
他看着她,眼神比夜色還溫柔。
“嗯。你都讓我看了,我也理應讓你看看我寫的。”
就像剛才甯昭展開那張紅紙一樣,他也打開了自己的紙。
直到看清紙上的内容,甯昭的眼淚又不争氣地奪眶而出。
她投進他的懷中:“沈書言,你以為你用了别人的名字我就認不出你了嗎……哪怕你變醜一百倍,我還是會找到你。”
他扔掉手中的紙,伸手抱住她,順了順她的頭發:“我以為你還要過一陣子才會想起我。”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揶揄,但甯昭知道,他隻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心裡好受些。
眼淚滲進他的襯衫裡,甯昭死死抱住他,再也不想撒手。
他們就這樣相擁,那張被沈書言扔掉的紙緩緩飄到地面,紅色的紙面上隻有清隽的八個字:
言出必随,昭昭如願。